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起来！
谢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得他踉跄后退，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下意识伸出手，紧紧环住了怀里那个骤然软倒下去欸等身体。玄铁面具冰冷地贴着他的下颚，隔着皮甲，他竟也能感觉到怀中躯体剧烈的颤抖和那人身上迅速流失的温度。
“这......”
谢凌有些不解，看着那双从面具孔洞中露出的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此刻正因剧痛而瞳孔放大，心里一阵刺痛。
直中匕首的沈清枝，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沉静，微微仰着头，似乎是想要看清谢凌的脸，可目光却无法聚焦。温热的血，正从她肩胛下方狰狞的伤口处不断涌出，血迅速染红了谢凌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染红了二人脚下冰冷的土地。
“霁青将军？”谢凌的声音从未如此干涩，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慌，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救回此人，绝不能让这人死去，不然自己一定会后悔！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他抱着怀里人的双手，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的手臂收得更紧起来，似乎这样，怀里人的体温就能慢慢回升。
剧痛如同潮水般吞噬着沈清枝的意识，饶是早有准备，可还是只觉得剧痛，视线也开始模糊，城头的喊杀声、风声、争吵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液不停抽离，冰冷迅速蔓延四肢，“啊，上一世被火烧，这一世又清晰地感到身体变得冰冷，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这般不合时宜地想着，直到视线中闪过副将赵闯的身影后，她才松了口气，笑了笑。
面具下，被血污沾染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气若游丝，却一场清晰地传入谢凌耳中：“谢公子，求您......看在我兄妹二人主子的份上，善待玄甲军......”
她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如同撕裂般的剧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脸上的血污，又顺着冰冷的面具边缘滑落，滴在谢凌染血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这般说着，最后几个字，轻的仿佛只是叹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睛终于彻底失去光彩，缓缓阖上，头无力地吹落在谢凌的臂弯里。
“将军——！”
随着沈清枝的这副动作，赵闯猛地冲上来，悲伤地嘶吼着，如同失去头领的狼，瞬间撕裂这朔风城四周死寂的氛围。
“军医——”这般朝后喊完，赵闯回过头，怒视着谢凌，一副强压怒气的样子朝他说道：“监军大人，还请您高抬贵手把将军还给末将及我全体玄甲军！”
“你......我——我从京城带了太医，这就让他给霁青将军诊治。”
谢凌双目赤红，有些莫名慌乱，心底一阵心慌，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赵闯可不管眼前人身份尊不尊贵，一心只想带自己的将军回营，眼见着谢凌没有主动放手的意思，他瞪了眼一旁谢凌的侍卫。
那侍卫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上手去拉谢凌。
“不必了监军大人，我玄甲军有处理战伤经验丰富的军医，比你们京城来的这些花架子手熟多了！不劳烦京城贵人操心了。”趁着谢凌虚揽着沈清枝起身的这个空档，赵闯这般说着，猛地上前从谢凌手中夺回沈清枝，小心地放到身后士兵抬着的担架上。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四周是浓稠的黑暗和无声的死寂，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嘈杂急切的声音才艰难地穿透进来。
“陈大夫，这都过去三日了，清儿怎么还没醒，难道是匕首上的毒还没解？”
“将军啊，你快点醒吧，营里各兄弟都等着您呢。”
“她本就未中匕首上的毒，不过是先前操劳过多，身体现在在自我修复，你们且再耐心等等。”
......
听着耳边一堆乱糟糟交谈着的声音，沈清枝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眼皮沉重得像是压制千钧重石。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清儿，你醒了！”
“将军你终于醒了！”
沈清枝睁开眼，视线刚清晰起来，便见到两个身影异口同声地朝自己激动地窜过来。
刚醒过来，嗓子有些干，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只能朝两人微微笑着，以让他们安心。
头顶是灰扑扑的、打着补丁的粗布帐顶。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沈清枝微微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还算干净的薄被。左肩下方传来一阵阵钝痛，提醒她先前的记忆并非只是一场噩梦。
沈清枝慌乱地转动视线，确定这狭窄的军帐里没有谢凌的身影，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间紧迫，沈淮南示意赵闯出去守着，随后重新走到床边，目光满是心疼地落在沈清枝因失学而苍白的脸上，拉过一个简陋的小木凳坐下，微微叹了口气，又是很铁不成钢的吐槽道：“伤在肩胛，离心脏要害不远，那匕首还淬了毒，算你命大。”
见到兄长的这副神态，沈清枝有些心虚，垂下眼帘，避开沈淮南的目光。
一旁昏黄的油灯跳跃着，将沈淮南的半边脸映在沉沉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见沈清枝没有回话的打算，沈淮南又无奈地开了口：“清儿，你为他当刀，本也无什么错，毕竟他是刚派来的监军，身份尊贵，暂时不能出什么意外，我无话可说，可你这般不打招呼便做了，可曾想过我有多担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般说着，沈淮南一阵后怕，“你可知，当赵闯带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你冲进来时，我有多痛苦，万一你对这匕首上的毒没有抗体，又万一没把控中伤好位置，你打算让哥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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