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宫殿开始崩塌。
液态兵器化作无数银白色的水珠，悬浮在半空中，如同被定格的时间。它们颤抖着，发出尖锐的嗡鸣，像是某种不甘的嘶吼。
“不可能！”液态兵器的声音开始扭曲，像是千万个重叠的回音，“你应该排斥我们！你应该憎恨我们！”
它们无法理解。
它们本就是悟空内心所有被压抑的“残缺”——愤怒、孤独、不甘、傲慢、恐惧……它们以为，当悟空面对自己最黑暗的倒影时，会像所有凡人一样，要么逃避，要么毁灭。
可悟空没有。
他只是站在崩塌的宫殿中央，任由那些液态的影子在他周身流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真正伤害他。
悟空伸手，一把抓住了倒影的手腕。
触感冰凉，像是握住了一捧流动的水，随时会从指缝间溜走。倒影怔住，那双与悟空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似乎从未想过会被这样抓住。
“五行山下五百年……”悟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释然的笑意，“早想通了——”
倒影挣扎了一下，但悟空的手纹丝不动。
“齐天大圣的‘齐天’，不是完美无缺……”
他直视着倒影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又像是在看着某个久别重逢的老友。
“是连自己的影子都敢认！”
最后一刻，倒影的挣扎停止了。
它的表情从狰狞、困惑，最终化作一抹释然的笑意。那笑容很轻，却比任何表情都真实。
“原来如此……”倒影低声道，声音不再扭曲，反而像是悟空的回声，“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悟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倒影的身体开始融化，化作清澈的水流，顺着悟空的手臂流淌而下，最终融入他的脚下。
整个倒影宫殿彻底崩塌，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虚无之中。
三界的水面恢复如常，平静如镜，仿佛从未有过波澜。
但从此——
所有镜子都默认照出两面：
一为表，一为里。
后来，人间流传着一个古怪的传说：
照镜子时，若看到第二个自己，那不是幻觉，而是大圣批准的“真心话时间”。
据说，那一刻，镜中的倒影会问出你最不敢面对的问题——
“你真的快乐吗？”
“你后悔过吗？”
“你……敢承认自己的残缺吗？”
有人吓得摔碎了镜子，有人痛哭流涕，也有人……终于释怀。
悟空站在云端，望着下方的人间。
哪吒走到他身旁，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当时……到底对倒影说了什么？”
悟空咧嘴一笑，金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告诉它——”
“齐天大圣，从来不是完美的英雄。”
“但正因为有残缺，才是完整的‘我’。”
哪吒怔了怔，随即大笑。
“难怪三界的镜子都变了。”他摇头，“你这猴子，真是……够狂的。”
悟空没有反驳，只是望向远方。
他知道，从今往后，三界的生灵照镜子时，都会多出一个选择——
是继续逃避，还是……
承认自己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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