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农业被查封的第三天，合作社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李青清晨起来时，发现王轱辘已经不在床上了，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我去县里送检新梨酒，中午就回。\"字迹歪歪扭扭，最后还画了一个笑脸。
厨房里飘着小米粥的香气。张婶正在烙葱花饼，金黄的饼面上撒着翠绿的葱花。梨生坐在小板凳上背课文，脸色已经恢复红润，只是还不敢吃油腻的东西。梨叶蹲在门口给小狗梳毛，粉色的小发卡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七叔公呢？\"李青盛了碗粥问道。
张婶朝窗外努努嘴：\"一大早就去梨园了，说要修整那棵老梨树。\"
梨园深处，七叔公拄着拐杖站在老梨树下，老花镜片上反射着晨光。树干上新添了几道刀痕，像是有人刻意破坏。老人弯腰捡起地上一截断枝，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汁液。
李青端着早饭过来时，七叔公正往树干上涂抹一种褐色药膏。\"有人动过手脚。\"老人头也不抬地说，\"涂了药，三五天就能好。\"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青突然发现树根附近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比王轱辘的鞋码小，却比李大勇的大。
\"杨处长女儿说金穗背后还有人......\"
七叔公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县里老同学给的名单。\"他指着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名字，\"赵家虽然倒了，可这条线上的蚂蚱还多着呢。\"
上午十点，李青正在包装车间清点订单，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省电视台林媛\"几个字跳动着，她刚按下接听键，对方急促的声音就冲了出来：\"青姐，刚收到消息，有人要举报你们合作社用地违规！\"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说是你们生态山庄占了基本农田，省国土厅已经派人去核查了。\"
李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节奏越来越快。生态山庄的手续是七叔公亲自跑的，每一份文件她都看过，绝对没有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
\"检查组明天到。\"林媛压低声音，\"举报人很有来头，你们最好准备一下。\"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水泥晒场。李青站在仓库门口等王轱辘回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五菱宏光驶进院子时，她小跑着迎上去，车轮卷起的尘土扑了她一身。
王轱辘跳下车，手里拿着检测报告：\"酒精度刚好，口感......\"他话没说完就注意到李青的脸色，\"出什么事了？\"
听完土地举报的事，王轱辘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七叔公让去办公室。\"
合作社的办公室里，七叔公正戴着老花镜翻找文件柜。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地图，墨迹已经有些模糊。老人抽出一本蓝色封面的档案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找到了，九二年的土地规划图。\"
地图上清晰地标着合作社每一块地的性质，生态山庄所在的位置明确标注为\"荒山坡地\"。七叔公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当年的审批文件，县长亲自签的字。\"
王轱辘翻看着文件，突然停在一页上：\"这个签名......\"
李青凑过去看，审批表上的签字龙飞凤舞，但依然能辨认出\"赵守财\"三个字——正是当年赵老爷子的亲笔签名。
\"有意思。\"七叔公摘下眼镜擦了擦，\"赵家批的地，现在赵家的人来举报。\"
傍晚时分，李大勇带着杨处长女儿从县里回来。年轻人晒得满脸通红，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青姐，你要的监控录像。\"
电脑屏幕上，一个穿poLo衫的中年男子在合作社周围转悠，时不时弯腰查看什么。虽然戴着鸭舌帽，但抬头时的正脸被拍得一清二楚。
\"国土局的刘科长。\"七叔公眯起眼睛，\"赵老爷子的外甥女婿。\"
李青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相册：\"上次来检查的也是他！\"照片里，同一个男人正站在生态山庄门口拍照。
夜色渐深，合作社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王轱辘和李青在办公室整理材料，银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梨生和梨叶被张婶带去睡了，院子里只剩下偶尔的虫鸣。
\"明天我去会会这个刘科长。\"王轱辘合上文件柜，声音低沉。
李青摇摇头：\"我来应付。\"她指了指桌上的直播设备，\"正好试试新话筒。\"
王轱辘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揉捏：\"别太逞强。\"
他的拇指在她颈窝处打着圈，力道恰到好处。李青舒服得闭上眼睛，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双手揉散了。王轱辘的唇贴上来时，她尝到了新梨酒的甜香，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尝尝新品？\"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个小玻璃瓶。
李青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随即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王轱辘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带出一道性感的弧线。
酒瓶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文件柜底下。王轱辘将李青抵在办公桌上，带着酒气的吻落在她耳后敏感的皮肤上。李青的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衣料，感受着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门......\"她含糊地抗议。
王轱辘单手反锁了门，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摆。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李青伸手关掉了台灯，月光立刻从窗户倾泻而入，在两人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银色。
远处传来合作社守夜人的咳嗽声，还有看门狗偶尔的吠叫。但这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李青的银簪子不知何时掉了下来，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桌上的文件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李青红着脸整理材料，王轱辘则帮她绾起长发，动作笨拙却温柔。银簪子重新插回发髻时，他低头在她后颈落下一吻：\"明天我陪你去。\"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戒指和银簪子泛着同样的微光。远处传来夜风吹过梨园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小虫的鸣叫。明天或许会有新的风暴，但此刻，在这静谧的月光下，他们拥有彼此，这就够了。
办公室的老式挂钟敲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县国土局的档案室里，一份尘封多年的土地变更记录正被人悄悄取出，塞进了碎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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