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在时间缝隙的黑暗中，意识渐渐恢复些许，恍惚间手指似乎触碰到一道微光，整个人就猛地一震。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全身如被无数利针穿刺。他咬紧牙关，试图稳住意识，可身体却像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往更深的虚无拽去。
时间缝隙中没有昼夜，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轮回的幻影。
他不是没想过挣扎，可每次想要挣脱这道缝隙，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下来。那种感觉，就像被钉死在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牢笼里。
直到有一天——
“你不是一个人。”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轻柔，却似一道闪电划破黑暗。
苏妄猛然睁眼，却发现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这一次，那些幻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眼睛。
一双熟悉的眼睛。
“谢无妄？”他喃喃出声。
那双眼睛微微一闪，随即缓缓开口：“你被困在这多久了？”
“不知道。”苏妄苦笑，“这里时间错乱，每一刻都煎熬得如同永恒。”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我篡改了因果。”
“不完全是。”谢无妄的声音低沉，“你是被选中的囚徒。”
“什么意思？”
“你不是第一个进入时间缝隙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谢无妄缓缓说道，“这里是所有轮回者的终点，也是起点。”
话音刚落，周围的黑暗开始剧烈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和苏妄一样的素色长袍，脸上带着同样的神情，甚至连手中的剑都一模一样。
“这是……”苏妄瞳孔微缩。
“另一个你。”谢无妄平静地说，“准确来说，是上一世的你。”
那人缓缓抬头，眼神空洞而冰冷：“你不该来这里。”
苏妄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曾经的选择。”那人语气淡漠，“是你放弃的路。”
“我不明白。”
“你自然不会明白。”那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因为你总是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身影浮现出来。
这次是个女子，眉目间透着几分凌厉，眼神中却藏着深深的悲伤。
“她又是谁？”苏妄问。
“你曾救过的女人。”谢无妄说，“但她最后选择了背叛你。”
“你骗我！”女子怒喝，“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想活下去！”
“可你的‘活下去’，是以我的命为代价。”苏妄冷冷回应。
谢无妄抬手打断，“你们都不是完整的他，也不代表他的全部。”
苏妄看着眼前这些人，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们真的是“自己”吗？还是说，这只是幽冥海灵设下的幻境？
“你们想告诉我什么？”他问。
“告诉你真相。”那人缓缓开口，“你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看着她死去，只有牺牲苏小棠，才能终结这一切。”
“不可能。”苏妄斩钉截铁。
“那是你们的选择。”苏妄咬牙，“我不是你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谢无妄突然问道。
苏妄沉默片刻，低声说：“我要找到她。”
“她在外面。”谢无妄点头，“但你要知道，她已经背负了三百世弑父的记忆。”
“我知道。”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闯进来吗？”
“因为她爱我。”苏妄毫不犹豫。
谢无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下一秒，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起来。
裂缝出现了。
一道巨大的裂口撕开黑暗，刺目的光芒从中倾泻而出。
紧接着，一个人影跃入其中。
苏妄瞬间认出了那道身影。
“小棠！”
她的出现，像是撕开了这片死寂的帷幕。
她背后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她亲手杀死父亲的画面。鲜血淋漓、哭喊撕心裂肺，仿佛整片时空都在控诉她的罪孽。
可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澈。
她看着苏妄，伸出手，轻声说：“抱抱我好吗？”
那一刻，苏妄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知道，只要他拒绝，就能避免这一切。
但他做不到。
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他低声说。
“没关系。”苏小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你是我爸爸啊。”
缝隙开始崩塌，整个空间剧烈扭曲。
谢无妄的身影逐渐模糊：“快走！趁还来得及！”
苏妄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眼中闪过决绝。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胸口。
机械剑骨开始自毁。
咔嚓一声，第一根骨骼断裂。
剧痛袭来，但他没有停下。
第二根、第三根……
“你在做什么？！”苏小棠惊呼。
“送你出去。”苏妄微笑，“别回头。”
轰！
最后一根剑骨爆裂。
狂暴的能量席卷整个空间。
苏妄的身体化作一道光流，将苏小棠推向裂缝之外。
而在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幽冥海灵的低语：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开命运？”
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苏小棠的身影消失在裂缝尽头。
而苏妄，则被彻底吞没在崩塌的缝隙之中。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回响，在黑暗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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