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的手仍压在叶凌霄的手腕上，指尖能触到他皮下剑意奔涌的震颤，像一匹被缰绳勒住的烈马，随时要挣脱而出。残剑悬在半空，金纹明灭不定，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推拒，剑尖微微偏移，不再直指那团凝实的光膜。
龙珠静静浮在两人身前，旋转渐缓，表面流转的光晕却不再温和。那层将国师完全包裹的灵力茧，已不再是初时的澄澈乳白，而是泛出暗金纹路，如同血脉般在光膜内缓缓搏动。叶凌霄的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那些灵力并非向外扩散，而是从龙珠边缘被一丝丝抽离，倒灌入光茧之中。
“它在……被吸？”他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却仍惊动了脚下的碎石。
沈清璃没回答，金瞳紧锁光膜内那道枯槁的身影。她体内的龙息悄然退缩，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回避，仿佛体内流淌的力量正被某种更高位的存在压制。她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国师左手指尖正以极细微的频率抽动，每一次颤动，都与龙珠的旋转节拍完全吻合。
不是被动承受，是同步。
“别动。”她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它不是在封他……是在被他牵着走。”
话音未落，光膜表面骤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没有爆响，没有气浪，只是那层灵力之茧如干涸的泥壳般片片剥落，化作金尘飘散。残留在空中的灵流并未消散，反而如潮水倒卷，尽数涌向国师胸口那道椭圆形的疤痕。
叶凌霄猛地后撤半步，残剑横于身前，剑身金纹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他掌心渗出细汗，握剑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青。那不是错觉——龙珠在挣扎，珠体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一沉。
国师缓缓睁眼。
眼眶不再深陷，枯槁的面容竟透出几分血色，皮肤下有暗金流光游走，如同熔化的金属在经脉中奔涌。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与龙珠同源的灵力在他指尖凝聚，微光跳动，宛如呼吸。他低头看着那点光，嘴角缓缓扬起，声音低沉却不带沙哑，反而有种久违的清朗：
“它封我，是为等我归来。”
叶凌霄的剑意骤然凝实，剑锋划破空气，一道金纹自地面蔓延而出，欲借地脉之力构筑屏障。可那道金纹刚延伸三尺，便如遇无形壁障，寸步难进。他瞳孔一缩——地脉灵流竟在他脚下停滞，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冻结。
沈清璃悄然后退一步，龙息沉入丹田，与体内残存的共鸣之力相融。她没有抬头，却感知到国师的气息节节攀升，不是简单的增强，而是质变。那股力量与龙珠同源，却又截然不同——少了神性的威压，多了某种……近乎贪婪的渗透感。
国师并未看他二人，而是缓缓转头，目光穿透焦土战场，望向极远的天际。他双肩微动，似在感应什么，袖口无风自动，露出一截手腕。那上面的黑纹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暗金色的环状印记，如同烙印，又似血脉延伸。
叶凌霄的袖口内侧，一道旧伤突然发烫。
那伤痕来自三年前深入龙井遗迹时的一次触碰，早已愈合，只余一道浅淡的红痕。此刻却如被火焰灼烧，热意顺着经脉蔓延至指尖。他下意识握紧残剑，却发现剑身金纹竟微微退避，仿佛不愿与那股热意接触。
沈清璃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微闪。她没有追问，只是将掌心贴向小腹，那里有龙珠残余的温热。她能感觉到，龙珠并未完全失控，但它的“意志”正在被某种更深层的联系压制——不是被国师，而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契约。
国师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片战场的空气为之一凝。
“你们以为它在排斥我？”他缓缓抬手，指尖那缕灵力骤然拉长，化作一道细线，直指龙珠，“可它给我的，从来不只是力量。”
叶凌霄的剑尖微微下压，剑意凝于一点，随时可发。他知道此刻贸然出手无异于送死，但也不能任其继续掌控局面。他目光扫过龙珠，试图捕捉其内部的波动节奏——那是他唯一能依仗的破绽。
沈清璃却忽然低语：“他在等什么……还是，怕什么？”
她的声音极轻，却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
国师的笑意微微一滞，目光终于从天际收回，落在她脸上。那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不是愤怒，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深视的复杂情绪。
就在此时，叶凌霄袖口的旧伤骤然灼烫至极点，仿佛有火焰在皮下燃烧。他闷哼一声，指尖微颤，残剑剑柄竟被汗水浸湿。那热意顺着经脉直冲心口，与龙珠的震颤隐隐呼应。
沈清璃的金瞳骤然收缩。
她看见——国师望向叶凌霄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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