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瞬，镜面中人影幻影消散，结晶化作尘粉；此刻，尘粒悬停成弧，尚未落地，似还在等待某种回应。
叶凌霄指尖停在门框前一寸，未触。那光仍在呼吸，明暗之间，空气如凝滞的水。他瞳孔微缩，不是因光，而是掌心血痕深处，那道退去的黑气竟再度泛起一丝凉意，极细微，却如针尖刺入骨缝。他缓缓收手，动作轻得如同怕惊醒沉睡之物。
沈清璃目光未离那弧线，阴流在掌心悄然聚拢，不再外放，而是沉入经脉底层。她察觉死息流转时多了一分滞重，仿佛前方并非石门，而是一口深井，正无声吸扯着一切靠近的气息。
“不对。”叶凌霄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
他未再看门，而是将玉简贴于胸口，闭目感知。玉简脉动仍在，但节奏已变——不再是此前指引方向的稳定震颤，而是忽快忽慢，如同被什么干扰。他以残存龙珠余韵探出灵识，如丝线般贴地延伸，未至门缝三尺，骤然受阻。这禁制力场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在石门周围，有着特定的规则和力量波动。 灵识触之即溃，如风中残烛。
他睁眼，眉心微蹙。
“有禁制。”
话音未落，沈清璃已屈指一弹，一缕阴流自指尖滑出，贴地如蛇行进。阴丝极细，近乎透明，行至距门三尺处，毫无征兆地断裂。断裂瞬间，阴丝化作一缕薄雾，瞬息消散，仿佛被吞噬。
叶凌霄目光一凝。
就在阴丝溃散的刹那，他眼角余光扫过地面——一道极淡的暗金残光自地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那光不似灵力辉芒，倒像是某种古老符纹被短暂激活的余烬。
“退。”他低喝。
两人几乎同时后撤半步。空气随之轻颤，门周三尺内，光影微动，浮现数道极淡的裂纹状纹路，如蛛网般在虚空中蔓延，又在下一瞬收敛，归于无形。
叶凌霄呼吸未乱，左臂缓缓抬起，银金纹路随灵力注入而亮起，微光投射在门框残符之上。符文断裂处，灵力回旋方向与方才禁制波动的轨迹完全一致。他凝视片刻，忽然察觉左臂经脉深处传来三下突跳，节奏分明，如同某种呼应。
他未动声色，却已确认——这禁制，与他们此前遭遇的神秘力量，同源。
“它认得我们。”沈清璃低语，声音冷而稳，“不是随机设防，是针对。”
叶凌霄点头。禁制随逼近而增强，随后撤而收敛，说明其感知机制依存于行为本身，而非单纯存在。更关键的是，阴流被弹回时闪现的暗金残光，与那夜袭击他们的黑雾中浮现的符痕如出一辙。
“不是杀阵。”他缓缓道，“是试炼。从方才阴流触禁的反应看，它只是排斥未追击扩散，显然在分辨，而非杀阵。”
沈清璃侧目看他。
“死息与那力量相斥，若强行模拟，只会激怒它。”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玉简，指尖轻抚表面裂痕。裂痕仍在，但已被龙珠本源封固，不再蔓延。他闭目，以意念牵引龙珠残存之力，凝于掌心。
一滴灵露自他指尖缓缓凝出，剔透如泪，内里流转着极淡的银金光晕。这是龙珠本源之力的具象化，非攻击，非探测，而是纯粹的灵力载体。
他托着灵露，缓步向前，每一步都极轻，仿佛怕惊动沉眠之物。
距门三尺，禁制力场再现，裂纹光影再度浮现。灵露悬于掌心，未进未退。叶凌霄手腕微倾，灵露缓缓靠近禁制边缘。
触。
灵露未爆，未散，反而被禁制力场短暂吸纳，如水入沙。下一瞬，灵露被反吐而出，落向地面。就在落地刹那，露珠未渗，反而凝成一枚微小结晶，形如镜面，映出石阶一角。
镜面中，光影一闪。
门缝深处，一道人影轮廓静坐于室中央，背对门外，衣袍垂地，纹丝不动。影像仅存一瞬，结晶随即碎裂，化作尘粉。
沈清璃瞳孔微缩。
叶凌霄却未看那幻影，而是凝视灵露被反吐后的痕迹。灵露虽碎，但残留的光晕中，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黑丝，扭曲如蛇，与那夜袭击他们的神秘力量形态完全一致。
“同源。”他低声道，“是它。”
沈清璃呼吸微滞。此前他们以为那股力量已被击溃，可如今，它竟以禁制形式重现于此，与石门融为一体。
“它在等我们。”她声音冷，“也在防我们。”
叶凌霄沉默。左臂血脉再度突跳，比先前更甚。他低头，银金纹路下，那道形如锁链的暗纹正微微发烫，仿佛与禁制产生了某种共鸣。他忽然想起十八年前，初入师门那夜，师傅以秘法封印他左臂经脉时，也曾浮现过类似的纹路。
一模一样的回旋方向。
“这禁制……”他嗓音微沉，“不是外来的。”
沈清璃抬眼。
“是师门的东西。”他盯着门框残符，“或者，是师门想封住的东西。”
空气骤然凝重。禁制未动，可两人皆知，他们已踏入一道界限——此前是闯关，如今是面对过往。
沈清璃指尖血珠悄然凝出，未滴落，而是缓缓渗入短刃表层。她不再试图试探禁制，而是将阴流沉入经脉最深处，与死息交融，凝而不发。
“你有办法？”她问。
叶凌霄未答。他再次抬起左臂，银金纹路与胸前玉简同步脉动，微光投射在门框残符之上。符文断裂处，灵力回旋，与禁制波动完全重合。他缓缓将手臂靠近禁制边缘，灵力未放，仅以血脉共鸣试探。
三步。
两步。
一步。
禁制力场再度浮现，裂纹光影如玻璃将碎。左臂暗纹骤然发烫，血脉突跳频率加快，几乎与禁制波动同步。
就在即将触禁的刹那——
玉简突然一震。
灵露结晶残留的黑丝在地面微微扭曲，如同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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