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掌心还在渗血，那道旧伤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拨动了一下。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将断剑横在身前，剑刃微微震颤，映出前方障壁上那一闪而过的幽蓝光点。
沈清璃靠在碎石边，指尖贴着地面，灵识如细丝般缓缓铺展。她没说话，但眉心跳了跳——那层看不见的阻隔又开始运转了，节奏依旧，十二个呼吸为一周期，到第十一息末，会有半息的滞涩。
故人蹲在地上，手中铜片边缘焦黑，纹路时隐时现。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残缺处，忽然抬头：“三次了。”
叶凌霄闭着眼，呼吸极轻，几乎与风同步。“它以为我们不会再动。”他说，“所以规律没变。”
沈清璃收回灵识，袖口微动，一道极淡的波动自腕间沉入泥土。这是九转天医诀中的导灵术，不引天地之气，只借地脉微流反向追踪能量流转。片刻后，她睁开眼：“底部有节点，每次滞涩时都会轻微塌陷，像门轴松动。”
故人点头，将铜片翻转，在地上划出一个三角形，三角分别指向三人位置，顶点交汇于障壁中央。“若同时发力，角度偏差不能超过一线。”
叶凌霄终于睁眼。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下，滴在剑柄上。那血并未立刻滑落，反而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缓缓渗进剑身裂痕之中。他忽然低声道：“它认得这血。”
沈清璃眼神一凝。
“不是试探，是回应。”叶凌霄慢慢站起身，断剑斜指前方，“它在等这个信号。”
故人沉默片刻，做了个手势：暂缓强攻，再探虚实。
三人退回原位，各自盘坐。气息一点点收敛，仿佛真的放弃了进攻。叶凌霄垂首静坐，掌心伤口仍在缓慢渗血，但他不再压制，任其自然流淌。血珠沿着剑脊滑落，无声坠地。
时间过去一炷香。
障壁的律动依旧稳定，幽蓝光芒每隔十二息闪一次，频率未变。
第二炷香燃尽时，沈清璃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她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师门暗语：“时机可寻”。
叶凌霄不动声色，呼吸却已悄然调整。他不再跟随障壁的节奏，而是提前半拍，让心跳落在第十息处。每一次搏动，都带动体内残存灵力向掌心汇聚。
故人察觉到了变化。他缓缓抬起左手，拇指抵住食指根部，其余三指微张——这是合击预备的手势。
叶凌霄闭上眼。
第七息。
他的经脉开始发烫，旧伤处传来熟悉的抽搐感，像是被无形之线拉扯。他知道，那是障壁在确认他的存在。
第八息。
沈清璃双掌覆于膝上，灵力在皮下流转，形成一圈隐而不发的震荡环。她屏住呼吸，指尖微微泛白。
第九息。
故人将铜片藏入掌心，指节收紧，指背青筋微起。他没有催动秘术，但在袖中，另一枚灰石已被灵力浸透。
第十息。
叶凌霄猛然睁眼。
不是第十一息末，也不是对方预判的时间点。就在第十息刚过的一瞬，他抬起了断剑。
剑未动，掌心鲜血骤然沸腾，化作一道赤红光束直射而出，精准命中障壁中心。那一瞬间，他的旧伤彻底撕裂，血如泉涌，却被灵力裹挟着一同轰出。
沈清璃在同一刹那出手。她双手推出，一道贴地奔袭的震荡波悄无声息地切入障壁底部，正中那个每十二息便会塌陷一次的节点。
故人紧随其后。铜片离掌飞出，在空中碎成一片金粉，洒向障壁上方。那些粉末并非散落，而是以特定轨迹悬浮，形成一张压制性的网，封锁了障壁自我修复的路径。
三股力量，三种方向，不同频率，却在同一瞬轰击同一点。
嗡——
整片空间剧烈震颤。障壁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湖面被重锤砸中。中央区域猛地凹陷下去，随即爆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仅容目光穿透。
裂缝背后，草丛深处，那点幽蓝光芒疯狂闪烁，不再是规律性的亮灭，而是急促跳动，像某种机制失控。
叶凌霄盯着那光，喉咙发紧。他看到，在光芒闪动的瞬间，草根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转动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沈清璃迅速收手，指尖刺痛，经络因过度控灵而隐隐作响。她喘了口气，低声问：“看见什么了？”
“不是活物。”叶凌霄声音压得很低，“是机关，嵌在土里的。”
故人缓缓将残铜片收回袖中，神色未动，但右手已悄然按住腰间另一枚未启用的符箓。他做了个手势：暂不进入。
三人呈三角之势伫立原地，灵力未散，目光死死锁住那道裂缝。风从谷口吹来，拂动枯草，但裂缝后的幽蓝光点始终未熄，反而变得更加稳定，像是完成了某种校准。
叶凌霄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伤口还在流血，但奇怪的是，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仿佛那道伤正在被什么东西重新定义。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望向障壁后的草丛。
“它不是在等信号。”他说。
沈清璃侧目。
“它是在等这道伤完全激活。”
话音未落，那道裂缝突然微微扩张了一线。幽蓝光芒从中溢出，照在叶凌霄脚前的地面上，显现出一道极细的刻痕——那形状，竟与他掌心的伤疤轮廓一致。
他的呼吸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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