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芒自断剑尖端缓缓收回，叶凌霄掌心微颤，却未松手。地面那行浮起的符文依旧灼目，边缘泛着冷白光晕，仿佛嵌入石中多年，只等这一刻显现。他呼吸压得极低，脚步不动，肩背却悄然绷紧。
沈清璃指尖一动，金丝针已滑入指缝，针尾仍在震颤，频率比方才快了半拍。她没抬头，只将目光锁在那行字末端扭曲的一笔上——那弧度像极了古卷末页被火燎去前的最后一划。
“别碰。”叶凌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他抬起左脚，缓缓后撤寸许，鞋底与黑石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就在这一瞬，地面符文突然暗了一息，随即重新亮起，节奏竟与他的呼吸短暂重合。
故人靠墙而立，掌心仍贴着岩壁。那搏动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零星跳动，而是有规律地起伏，如同某种阵法正在苏醒。他眉峰一拧，低声：“墙热了。”
话音未落，整条通道的光线骤然内收，四周墙壁如吸尽光明，唯余中央符文熠熠生辉。一股无形之力自脚下升起，贴着靴底攀上小腿，压迫感直逼丹田。
叶凌霄猛然抬剑，剑尖点地，银芒炸开一圈涟漪。灵力顺着符文逆向蔓延，试图阻断那股攀升之势。可刚冲出三尺，光芒便被一道暗纹截断，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
“它在读我们。”沈清璃终于开口，声音稳中带沉，“每一步、每一息，都在被记录。”
三人默然对视一眼，各自退至三角方位。叶凌霄居前，断剑横于身侧；沈清璃立左，袖中玉髓片贴掌心，随时可引灵测脉；故人站右后方，镇渊长锏已离鞘半尺，寒光隐现。
就在此时，前方三十步处的地面上，黑石无声裂开一道环形缝隙。淡金色符文自裂缝中逐一亮起，由外向内层层点亮，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圆阵。空气中檀香骤浓，夹杂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却不刺鼻，反倒带着一种陈旧的威压。
圆阵中央，虚空开始扭曲。先是出现一道竖直的光痕，接着轮廓渐显——一人踏空而出，足不沾地，缓缓落地。
来人身披墨青长袍，袍角绣着暗金纹路，形似缠绕的藤蔓，又似封印符链。发束高冠，面容看不出年纪，眉心一道浅痕，似曾断裂后愈合。双目睁开时，无波无澜，却让三人神识同时一滞。
他站在阵心，未动，未语，仅是存在本身便如山岳压境。灵压如潮水般铺展，逼得叶凌霄膝盖微屈，沈清璃指尖发凉，故人手中长锏嗡鸣不止。
“擅入启灵之域者，皆为闯禁。”那人终于开口，声如磐石相击，不响却沉，每一个字都震得地面符文微微抖动。
叶凌霄咬牙挺直脊背，抱拳躬身：“晚辈叶凌霄，因寻道途至此，不知此地有主，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对方目光扫来，落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向沈清璃。沈清璃迎视，不动声色，玉髓片在掌心微微发烫。
“你手中之物，”那人忽然道，“从何处得来？”
沈清璃一怔，低头看去——玉髓片边缘一道细裂正缓缓延伸，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要彻底碎开。
“前辈所指何物？”她平静回应。
“非本源之器，妄测灵枢，罪在渎阵。”那人语气不变，右手轻抬，空中浮现一道虚印，与地上符文遥相呼应。刹那间，地面圆阵光芒暴涨，七道灵链自石缝中窜出，直扑三人足踝。
叶凌霄暴喝一声，断剑横扫，银芒斩断两道灵链，其余五道却被沈清璃以金丝针引偏方向，钉入墙角。故人长锏猛击地面，震荡之力迫使两条灵链偏离轨迹，砸向两侧岩壁，激起大片碎石。
那人神色未变，只是掌心虚握，七道灵链瞬间重组，再度腾空而起，这次目标直指三人胸口。
“住手！”叶凌霄怒吼，不顾灵压反噬，强行催动《渊墟诀》，周身泛起一层薄雾状光罩。银芒自经脉涌出，在体表结成残缺护甲。
沈清璃迅速掐诀，九转天医诀流转指尖，金丝针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精准刺入灵链连接点。灵链顿挫一瞬，光芒黯淡。
故人冷笑，长锏横扫，不再防御，而是直取阵眼中心。“既不容客，何必多言！”
锏锋破空，眼看就要击中圆阵核心，那人终于动了。
他只轻轻抬手，五指微张，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凭空生成，将镇渊长锏硬生生定在半尺之外。锏身剧烈震颤，发出哀鸣般的嗡响。
“通玄之境……”故人瞳孔收缩，手臂青筋暴起，却再也无法推进分毫。
叶凌霄心头一沉。此人不仅修为远超预估，更可怕的是他对阵法的掌控近乎本能，仿佛这遗迹本就是他躯壳的一部分。
“你们闯过陷阱，破过幻障，走到这里。”那人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三人，“不是偶然。”
沈清璃趁机收回金丝针，指尖微红，似被反噬所伤。“既是注定，为何还要阻拦？若此地真有机缘，强者自可守之，为何偏偏容不下求道之人？”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她袖中露出的一角残卷——那是她在外门碑林所得，从未示人。
“你见过‘启灵印’的逆纹。”他说，“所以你知道，这不是终点。”
叶凌霄心头一震。那逆向符文，正是他们一路追踪的关键。
“那你便是守护者？”故人冷声追问，“可你守的，是机缘，还是枷锁？”
那人未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缕黑气自指尖升腾，缠绕成环，最终化作一枚残缺印记——正是启灵印，但其中一线纹路倒转，与地上符文如出一辙。
“三十年前，我也曾如你们一般，踏入此门。”他声音低了几分，“后来才知道，进来的人，从没真正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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