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刀尖还插在雪地里，寒息顺着刃身扩散，将钟声带来的震荡层层导出体外。他喉咙发紧，识海中那道咒言仍在回荡，像一根细线缠住神识。但他没动，只用掌心贴紧刀柄，借星陨刃的共鸣一点一点压下混乱。
“别听。”他声音低哑，却清晰传入身后两人耳中。
沈清璃立刻抬手，指尖微颤，九转天医诀自心脉涌出，在三人头顶凝成三道淡青色灵环。灵环缓缓旋转，隔绝了外界残余的音波侵扰。她额角渗出冷汗，掌心裂痕又裂开一丝，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霜线上，瞬间被冻结成暗红冰粒。
故人没说话，咬破舌尖强行提神，镇渊长锏横扫而出，一道劲风撞上逼近的符文化刃，将其震碎。碎片如黑砂四溅，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微嘶响，冒起缕缕黑烟。他喘了口气，右臂旧伤崩裂，血浸透衣袖，但站姿未变。
七名黑袍人已重新列阵，脚下符文连成一片，阴气自地底渗出，凝成灰雾封锁四方。风雪更急，视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唯有敌首手中那枚断魂令依旧泛着紫光，悬在半空，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
“他们想耗死我们。”沈清璃低声说，“灵压持续压制，迟早会拖垮防御。”
叶凌霄缓缓拔起星陨刃，刀身轻震，仿佛也在回应她的判断。他闭眼一瞬，再睁时目光已沉。太虚衍道经的口诀在心中流转，不是靠记忆，而是从丹田深处自然浮现——那是密室中与神器共鸣后留下的烙印。
他不再抗拒寒息，而是任其沿经脉游走，如同引水入渠。千丝万缕的寒气渗入雪地，悄然缠绕那些符文节点。黑雾开始出现细微波动，某些角落的光芒忽明忽暗。
“他在反制阵法。”故人察觉到地面异样，低声道。
沈清璃立即会意，双手结印，掌心浮现出一盏半透明琉璃灯。灯芯无火，却散发出柔和净光。她轻轻一推，灯影升空，光柱直落前方黑雾最浓处。雾气遇光即散，露出下方一块刻满扭曲符文的石板——正是主阵眼所在。
敌首瞳孔骤缩，抬手欲召断魂令发动震慑，却被故人抢先一步跃起。镇渊长锏高举过头，他整条右臂青筋暴起，鲜血顺锏身流淌，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痕。锏锋砸落瞬间，地面轰然炸裂，主阵角崩解，半数符文熄灭。
黑雾溃散大半，视野豁然开朗。
“现在。”叶凌霄踏前一步，星陨刃横于胸前，双掌覆上刀柄，灵力自丹田冲涌而上。万象归寂——这一式他从未练成，此刻却在生死逼迫下自然催动。
刀锋抬起刹那，天地寒息汇聚，雪片凝滞空中，随后化作无数冰棱环绕刀身。一声龙吟自刃中传出，一条由纯粹寒气凝成的冰龙腾空而起，鳞爪分明，直扑敌首头顶。
敌首怒吼，断魂令紫光暴涨，虚空中浮现出一名执法使虚影，双手结印，一张由黑色雷电织就的大网当头罩下。噬魂雷网撕裂风雪，所过之处空气焦灼，冰雪蒸发。
冰龙昂首撞击雷网，轰然巨响震彻山谷。雷光四溢，冰屑纷飞，两者僵持片刻，冰龙猛然张口，将雷网咬断一角。裂缝蔓延，整张电网崩碎，冰龙余势不减，贯穿虚影，直击敌首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口中喷出黑血。断魂令脱手飞出，坠入雪堆，光芒迅速黯淡。
其余六人脸色大变，攻势顿时紊乱。沈清璃趁机催动琉璃心灯，光流分作两股，一股注入叶凌霄背部助其续接灵力，另一股洒向故人，温养其右臂创伤。她指尖裂痕隐隐作痛，却未停下。
“最后一个机会。”叶凌霄站在原地，刀尖垂地，寒息缓缓收回体内。他望着挣扎起身的敌首，“放下执念，走。”
敌首抹去嘴角黑血，冷笑：“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多危险……它早晚……吞噬你们……”
话未说完，他忽然剧烈咳嗽，脖颈处浮现出青紫色纹路，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他瞪大双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身体抽搐几下，瘫倒在地。
剩下六人互视一眼，有人转身就逃，其他人也纷纷后撤，眨眼间消失在风雪之中。
战场重归寂静，唯有风卷残雪掠过地面。叶凌霄收刀入鞘，呼吸平稳，眼神清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仍有寒气流转，却不刺骨，反倒像老友相伴。
沈清璃收回琉璃心灯，掌心裂痕微微一闪，已被灵力封住。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疲惫浮现，但神情坚定。她看向叶凌霄，点了点头。
故人拄着镇渊长锏站在原地，右臂血迹未干，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他抬头望向远方山脊，那里风雪渐弱，隐约可见一条蜿蜒小路通向深处。
三人稍作调息，谁也没说话。他们知道，不能再留。
叶凌霄迈步向前，脚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闷声响。沈清璃跟上，手指轻触霜线，确认连接稳固。故人最后看了一眼战场，转身离去。
风雪中，三道身影渐行渐远。
突然，沈清璃脚步一顿。
她低头看向左手，霜线末端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紫芒，正顺着灵流缓慢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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