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坪山9号别墅。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李荣耀瘫坐在昂贵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庞此刻一片死灰,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嵌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怒与蚀骨的心痛。
他面前的超大液晶屏幕上,定格的正是魏浩在直播间里那张惶恐无措的脸。助理李光辉垂手肃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五百亿…我的五百亿…”李荣耀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花费巨资,动用无数人脉,精心策划的营救计划,不仅彻底失败,反而成了引爆全国舆论的导火索。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李荣耀要花五百亿捞一个杀人犯孙子。从今往后,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再插手李家明的事?
“魏浩这个蠢货!废物!猪脑子!”李荣耀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屏幕!“哐当”一声巨响,屏幕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魏浩那张可恨的脸在裂纹中变得愈发扭曲。“他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在直播里坦白?!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拉上所有人陪葬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中布满了血丝。
李光辉待他的怒气稍平,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此事…恐怕另有蹊跷。按照常理,即便魏浩真的落网,审讯过程也绝无可能被直播出去。我怀疑…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圈套?”李荣耀霍然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光辉。
“是。”李光辉肯定地点点头,“极有可能是有人假扮成办案人员,取得了魏浩的信任,诱使他坦白,并暗中进行了直播。否则,根本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李荣耀不是蠢人,刚才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经此一提点,立刻想通了关键。他缓缓坐回椅子,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叶…凡!”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动机,有能力,并且能用出如此刁钻狠辣、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
“好一个叶凡!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李荣耀低声咆哮着,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惧。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他的计划,将他逼入绝境。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让他这个在商海沉浮半生、见惯风浪的老江湖,都感到脊背发凉。
“魏浩是死是活,他那个爷爷以及被他供出来的人会有什么下场,都与我无关!”李荣耀猛地一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凝聚成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关键是,我的五百亿没了!彻底没了!连个响都没听到!而且,家明…家明他…”
想到孙子可能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余生,甚至面临最严酷的刑罚,李荣耀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狠狠扎刺。胡家三代单传,难道就要绝后于此吗?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老爷,现在形势比人强,恐怕…短期内无人再敢插手家明少爷的事了。我们…是否暂且隐忍,从长计议?”李光辉试探着问道,他知道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隐忍?从长计议?”李荣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爆发,“我隐忍不了!也计议不下去了!我花了上千亿!上千亿啊!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你让我怎么忍?!”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散发出危险而疯狂的光芒:“叶凡…都是因为这个叶凡!如果不是他,家明怎么会坐牢?如果不是他,我的计划怎么会失败?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损失如此惨重?!他毁了我的一切!一切!”
李光辉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老板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
果然,李荣耀下一句话,便让书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我要他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李光辉,去找人,找最专业、最顶尖的杀手。我要让叶凡,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李光辉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双手也曾沾满肮脏,却从未直接涉足血案的老人吐出如此清晰的杀人指令,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心悸。李荣耀,这次是真的疯了!是被叶凡逼疯的!
“老爷…这…让他死,恐怕不易啊。叶凡身边肯定有安保力量,而且他本人似乎也…”李光辉试图提醒其中的风险和难度。
“我不管!”李荣耀粗暴地打断他,眼中凶光闪烁,“不容易就找更厉害的人!一亿不够就两亿!两亿不够就五亿!五亿不够就十亿!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用钱买不来的命!给我找王牌杀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且,这件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查到我们头上!”
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叶凡不死,他营救孙子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将破灭。只有叶凡死了,笼罩在李家明案件上的那股“势”或许才会消散,他才可能找到新的机会。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他心中那份顽固的家族传承执念。
看着李荣耀那不容置疑的疯狂眼神,李光辉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沉重地点点头:“是,老爷,我明白了。我会通过所有隐秘渠道去寻找,确保找到最可靠的人选。”
“钱不是问题。”李荣耀颓然坐回椅子,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疲惫与狠戾交织的复杂神色,“跟我们已经花出去的相比,这点买命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
某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的高级干部疗养院。
一间宽敞的套房里,电视屏幕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但真正吸引屋内老人目光的,是他手中平板电脑上那不断滚动的弹幕,以及那个正在“坦白”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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