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引擎低沉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脏在胸腔内搏动。窗外是急速向后掠去的、被阳光渲染成淡蓝的城市轮廓，光线如同散落的星辰，却无法照亮机舱内凝重的气氛。
孙毅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思绪却早已飞向了零号空洞那片混乱之地，飞向了生死未卜的大哥和安歌。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却熟悉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孙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诸葛黠。
他按下接听键，将通讯器贴近耳边，声音刻意保持平稳：“喂？”
“孙毅？”诸葛黠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我这边的小鸟们，刚才可都炸了窝了。传言说…肖龙扛着boss的宝贝闺女叛逃了？还把贾仁的老巢掀了个底朝天？真的假的？这玩笑可开不得。”
孙毅的指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机舱内其他看似各忙各、实则竖着耳朵的同伴。
他压低声音，语气变得含糊而谨慎：“事情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我这边忙完了，再跟你细说。”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杂音。
诸葛黠似乎在那头吐了个烟圈，声音再次响起时，那份感情底下多了些别的东西：“行，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
他话锋一转，变得轻快了些，“你之前托我弄的蛋糕，做好了。用料顶级，造型…嗯，保证你妹妹那个小姑娘喜欢。要不要过来瞅一眼？给点意见？”
蛋糕？...蛋糕！对蛋糕啊！！！
孙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是了，他差点忘了。原来今天应该是清浅的生日了。
没想到当初随口跟诸葛黠一提的建议他竟然真的实现了，在这兵荒马乱、自身难保的关头，这家伙居然真的做好了，真是难得啊。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妹妹的愧疚，有对眼下危局的烦躁，也有对诸葛黠在这种时候还记得这种“小事”的些微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
“行。”孙毅的声音放缓了些，“把位置发我。我正好在附近，过去看一眼。”
挂了电话，他抬头对驾驶位的张景珩道：“先改道吧老张，咱们先去个地方拿点东西。”
张景珩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多问，手指在导航屏上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快速调整方向。
“蛋糕？”
坐在孙毅旁边的苏凌薇挑了挑眉，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哟，想起来了？是给清浅妹妹的吧？说起来，上次你生日宴，咱们可是把会场都快掀了，玩得那叫一个痛快！今晚你妹妹生日，咱们是不是也得好好热闹热闹？”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一些车内的压抑。
孙毅扯了扯嘴角，努力想配合一下，却只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对，热闹。不过你们这帮家伙，”
他目光扫过张景珩、苏凌薇、杨震岳和闭目感知周围的丁玲，“礼物都给我备好了吗？我妹妹过生日，谁要是敢空着手来，到时候别怪我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放心放心！”张景珩拍着胸脯，嘿嘿一笑，“早就准备好了！保证让清浅妹妹眼前一亮！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车内紧张的气氛似乎因这段短暂的插曲而稍微缓和了一丝。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看似轻松的对话背后，是即将奔赴未知险境的沉重。
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条偏僻的后巷。孙毅独自一人下了车，快步走向巷子深处一家没有任何招牌、门面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店铺。推开沉重的木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气和咖啡豆的醇厚味道。
布置得很温馨，但异常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穿着干净小围裙的男孩，正站在玻璃柜台后，安静地擦拭着杯子。
看到孙毅进来，男孩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天真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他伸手指了指柜台中央。
那里，放置着一个堪称艺术品的蛋糕。
蛋糕并不巨大，但极其精致。底座是渐变的星空蓝色奶油，上面用巧克力塑造出微缩的城市天际线，细节栩栩如生。
城市上空，是用晶莹剔透的糖霜拉出的、如同极光般绚烂飘逸的丝带，缠绕着一轮用发光材料制作的、柔和的小月亮。整个蛋糕既梦幻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科技感，美得令人窒息。
孙毅看着这个蛋糕，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诸葛黠这老狐狸…手段确实通天，这种级别的手艺，根本不是普通蛋糕店能做出来的。
“老板说，您会来。”男孩的声音清脆，却没什么起伏，像在背诵台词，“看看，满意吗？”
孙毅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蛋糕：“很好看。替我谢谢他。”他报了差不多晚上聚会的时间和家的位置，“到时候，准时送过去。我们现在…不太方便带着。”
男孩认真记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孙毅转身欲走，脚步却顿住了。他犹豫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转回身，压低声音向男孩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那种可以长时间录音并且不容易被毁掉的录音装置？”
男孩抬起头，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看了孙毅两秒，思考了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有的，有的。”
他弯下腰然后慢慢寻找，拿出一个类似于收音机的东西把这个给了孙毅。
“行，等我一会，我弄点东西。”
......
孙毅快步离开了蛋糕店。推门而出时，傍晚微凉的风拂面而来，带着都市特有的尘埃气味。
他深吸一口气，那甜腻的蛋糕香气仿佛还残留在鼻腔，但胸中的沉重似乎因完成了某件挂念已久的小事而略微减轻了一丝。
他回到车上，脸上那丝短暂的柔和迅速被冷硬取代。
“怎么样？蛋糕还行吗？”张景珩一边启动引擎一边问。
“嗯。”孙毅系好安全带，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锐利，“准备好吧。插曲结束，该干正事了。”
他看了一眼终端上诸葛黠发来的、关于零号空洞边缘“灯塔”哨站可能路径的分析数据，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目标，零号空洞。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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