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舀了勺粉条拌进自己碗里，冲着里屋门帘又嚎一嗓子：\"再不来菜都凉喽！\"
说完，就招呼其余人吃了起来！
在这个家，一般都是，无功者，饭菜不留，吃饭时叫你，你不吃，那就没有了哦！
只是李明宇还是没有半分动静，他那屋里，静得能听见耗子啃墙根的声音。
饭后，李桂芳撂下筷子，端着那碗拼好饭，敲响李明宇的房门！
\"给你脸了是吧？\"李桂芳咣当踹开掉漆的木板门，手里海碗震得汤水直晃。
只见小瓦灯泡底下，李明宇蜷成个虾米缩在床角，蓝布被子蒙着头，活像只冬日里院子里的大黄！
李桂芳把碗，往掉漆的桌子上一搁，叉着腰冷笑：\"咋的？在外头被非礼了，还是被公安拉去派出所按手印了？\"
被窝里的蛆团，难得哆嗦了一下。
\"说话！\"她一把掀了被子，正撞上李明宇通红着眼，抓枕头往裤裆捂。
李桂芳眼尖，瞥见床底下露出半拉医院的单子，上头\"检查单\"仨红字扎得她眼皮直跳。
\"作死啊你！\"她抄起大掌就要往他头上招呼，临了却戳着李明宇脑门骂：\"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去个医院回来，就搁屋里憋着孵蛋？\"
李明宇本来就脆弱的小心灵，被老妈这么一说，碎成了，好多瓣！掉到地上，碾成了渣！
他终究还是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李桂芳的再三询问下，抽抽搭搭把医院的事，倒了个出来。
李桂芳本来，嫌他矫情想拍他一把的手，活生生僵在半空，扑哧笑出声：\"你那副天塌了的鬼表情，我还以为真的检查出你不行！就这？\"
她扯过检查单，瞄了一眼，\"不就皮厚了点嘛，嘎了就成，你至于要死要活的吗？前街刘蛋去年也割了，你没听他说啊，咔嚓一剪子就完事儿！\"
\"那刘蛋才多大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去那岔开腿，传出去，我还咋做人啊？\"
李明宇吸溜着鼻子，脑子里全部是，街口那帮碎嘴子，嗑瓜子对着他的指指点点。
今天被那个死老头，用镊子扒来扒去那会，他都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让他再次去体验一次，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谁还拿这事嚼舌根？\"李桂芳把碗怼到他鼻子底下，毫不在意，“谁敢说些什么，谁就是科普班的漏网之鱼！
这两年，卫生院天天宣传这种卫生常识，真当白瞎了啊。”
李桂芳仔仔细细看了检查单上的字眼，才想起了正事。
检查单上，白纸黑字写着'生理功能障碍，目前因为包皮的原因，根本来不了那事”。
\"这可是救命符啊！\"
这正好，可以撇清跟王珊珊那事情。都站不起来了，还咋让人怀孕？
李桂芳越想越激动，“赶明儿我就让你谢婶儿，到处嚷嚷，我看谁还敢传你跟王珊珊的事情。\"
李明宇浑身上下都写着对这件事的排斥，又缩回被子里，手里攥着的枕头快拧成麻花，
李明宇捂着耳朵，还是很抗议：\"不行不行！
王大夫那诊室连个帘子都没有，外头排队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听见了......\"
\"听见咋了？\"李桂芳抄起炕笤帚要打，临了却戳着儿子裤裆笑骂：\"你以为你这二两肉还是个宝啊？
人家大夫一天看八个，稀罕瞧你这玩意儿？\"
外屋传来吴晓梅憋笑的动静，李明宇臊得把脸埋进枕头里。
李桂芳甩手把检查单拍在五斗柜上，缺了脚的柜子还，晃了三晃。
\"明儿个我带你去县医院！人家有单独手术室，完事儿，给你炖老母鸡补身子！\"
见儿子还缩成团，突然压低声音：\"你要不去，我就跟街口刘婶说，你是看黄色录像带看的......\"
李明宇\"噌\"地坐直了，脑门撞上吊着的灯泡，晃得满墙影子乱颤。
\"妈！\"李明宇涨红着脸拽住母亲衣角，\"那、那得给我请三天病假......\"
李桂芳甩开他的手，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假条：\"早跟你们大厨说好了！\"
窗根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李桂芳抄起搪瓷缸子就砸过去：\"哪个碎嘴驴听墙根呢？当心烂耳朵！\"
外头哐当一声，那人就跟鬼在后边撵似的，麻溜地跑了。
得，听声音，准是李江海没跑了！
\"公安那边咋说？\"她突然压低嗓门，指甲戳着检查单上红章。
李明宇薅着被子上绽线的线头：\"许公安说这算是铁证，今天就带我在卫生院开正式证明，他拿回派出所再盖个公章，就直接贴公告栏了！\"
\"贴！必须贴！\"
李桂芳突然摸出，兜里皱巴巴的妇女节宣传单，啪地拍在炕上，\"看见没？'关爱健康卫生！！
赶明儿，我也把这贴在街口公告栏，再让你谢姨抄个二十份。
我要贴到王珊珊家门口去，看他们还敢污蔑你不！\"
李桂芳越说越来气，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真当自己是粪车了，走到哪儿臭到哪儿！\"
\"妈！\"李明宇急得直跺脚，脖子伸得老长，\"这事儿要传出去，你儿子我还怎么在街上抬头啊！\"
\"怂样！\"李桂芳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眼，\"你咋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说完，把凉透的菜汤搅得哗啦响，\"要是有长舌妇敢嚼蛆，我就举着大喇叭满街喊'咱明宇那宝贝金贵得很，裹着三层缎子皮，王珊珊那小蹄子连门都进不去！\"
李桂芳把碗塞进他手里，转头就戳他脑门：\"麻溜吃了，明早跟我去供销社扯二尺红布！\"
\"要红布干啥？\"还没到过年呢，这就做新衣服啦？傻傻的李明宇，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做锦旗啊！\"李桂芳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飞溅，\"就写'秉公办案，还我清白'，咱们敲锣打鼓给派出所送去！\"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凑近儿子压低声音：\"等这事儿了了，妈带你去把那多余的皮儿给嘎了！\"
李明宇已经没勇气再听，老娘那张小嘴叭叭叭的了，简直比生产队的大喇叭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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