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前脚刚踏进家属院，后脚就被几个纳凉的老太太围住了。
\"哎呦，这不是明远他妈吗？\"
烫着羊毛卷的王大妈嗑着瓜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可算见着您了！\"
这个王大妈就住就在李明远家隔壁两户，之前李桂芳来给李明远送东西时碰到过。
人也是个挑剔刁钻的。李桂芳不太乐意跟她打交道！
李桂芳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堆着笑：\"王姐，今儿这么闲啊？\"
\"闲？我们可不闲！”旁边穿着洗得发黄的张姐一拍大腿，
\"忙的很呢！天天晚上听您家儿媳妇唱大戏，比收音机还准时！\"
李桂芳脸色一僵：\"啥意思？\"
\"您还不知道呢？\"
王大妈凑过来，一股子雪花膏味儿直冲鼻子，\"前阵子大半夜的，您家雅琴嚎得，那嗓门大到整栋楼都听见了！\"
她掰着手指头学舌，\"'这破日子我不过了！''我要去大城市！
啧啧啧，不会真的去大城市了吧！还真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哇！\"
张婶赶紧接茬：\"老李去敲门让小声点，您猜怎么着？
您家儿媳妇直接吼回来让人别吠，你说一个人民教师咋这么没素质，啥话都说！\"
李桂芳脸上火辣辣的，还打圆场，强撑着说：\"小两口拌嘴\"
\"拌嘴？\"王大妈尖着嗓子打断，\"我看不像哦，我瞧见她是大包小包搬离这个家的，咋地，你儿媳妇要跟人跑了啊！\"
李桂芳被这些人挑拨离间的话气的脸都黑了！
要不是孙子还在这边上学，她恨不得撕了这些长舌妇！
这要是在骡子胡同这几个嚼舌根的，舌头都别想要了！
恰好这时，李桂芳瞥见李明远回来了，匆匆撵了上去。
堵在入口处，直接上手去掐李明远的耳朵，“李明远！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媳妇都多少天不着家了？
这个家还要不要了？孩子都吃几天食堂了?你就不管管？
老娘把你拉扯大，就教出你这么个窝囊样儿？”
李明远手里拎着个破旧的铝饭盒，里面装着给两个孩子打的饭菜。
此刻被母亲这么一吼，身子一哆嗦，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疲惫，他苦着脸，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妈，雅琴学校忙呢，最近刚开学嘛，事儿多。”
“忙个屁！”李桂芳一听这窝囊话，再看这焉头嗒脑的样，火气“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她劈手夺过饭盒，往地上一撂，
“我今儿可听说了，有个开大奔的，天天\"，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刹住了话头，
改口道：“我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就去学校，把她给我接回来！
孩子天天在跟着你吃食堂，那食堂的饭菜能有啥营养？别人见了还以为你这家散了，像什么话！”
李明远搓着那双出了汗的手，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这……要不明天吧，孩子也快回来了，今天她说不定还在开会呢……”
“明天个鬼！”李桂芳一听，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李明远背上，那巴掌拍得“啪”的一声响，
“等明天，黄花菜都凉了！你现在就去，立刻！马上！要是接不回来人，你也别回来了！”
春晖小学门口，暮色渐浓，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李明远蹲在保安室边上，嘴里叼着根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他时不时抬头朝校园里张望，眼神里有着焦急和不耐烦。
这时，徐敏抱着教案从学校里走出来，李明远像见了救星似的，赶紧起身拦住她，陪着笑脸说道：
“徐老师，麻烦您跟雅琴说一声，我在楼下等她呢，让她赶紧下来。”
徐敏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李明远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结结巴巴地说：
“啊……好……我……我这就去跟她说。”说完，抱着教案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明远又蹲回原地，伸长脖子看着教工宿舍！
等了足足两个钟头，天都黑透了，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门卫老张实在看不下去了，从保安室里探出头来，喊道：
“李同志，要不我帮你去宿舍叫叫？这大热天的，你老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张看他在这，喂了几个钟的蚊子，还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老张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锃亮的大奔“唰”地一下停在学校门口，车门打开，林雅琴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下了车。
身后还跟着个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得很。
“雅琴！”李明远“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都变了调。
林雅琴听到喊声，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那中年男人见状，眉毛一挑，伸手就搂住了林雅琴的腰，挑衅地看着李明远，阴阳怪气地说：“哟，这谁啊？雅琴，不给我介绍介绍？”
李明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她丈夫！”
“哟！”那男人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上下打量着李明远，故意拖长了声音，
“这就是你那穷酸丈夫啊，你看看他，穿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没一件像样的。
再看看我，这身行头，都够他赚好几年吧！雅琴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快跟他离婚吧，我带你去京市做人上人的富豪太太！”
林雅琴听了这话，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说：“李明远！
既然你都撞见了，我也不瞒你了！我早就受够这种穷日子了！
你看看你，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我跟着你连一个雪花膏都要用一个冬天。
我每天跟着你，吃苦受累，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好，你家那老不死的也看我不顺眼，我现在给你腾位子，我要跟你离婚！以后各走各的路！”
李明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雅琴。
嘴唇颤抖着质问，“林雅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孩子还那么小，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雅琴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毫不客气地说：“感情？感情能当饭吃吗？
你乐意待在这个小地方当你的孝子，那你就自己待呗！
我凭什么跟着你过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我现在有更好的选择，我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暴发户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雅琴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貂皮开大奔，住大别墅，哪像你，呵呵！
就你这穷酸样\"他斜眼打量着李明远洗得发白的衬衫，嗤笑出声，男人没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李明远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男人的鼻子，大声吼道：“你就为了他那几个臭钱就抛夫弃子！林雅琴，你今天要是跟他走了，以后就你就别哭着求回来！”
林雅琴眼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气焰更嚣张：“回来，回来看你怎么在你妈那吃奶吗，你个孬种！这婚我离定了！”
\"啪！\"
李明远一个耳光甩过去，林雅琴脸上顿时显出五道红印子。
\"离婚！\"李明远喘着粗气，\"孩子归我！你这贱人休想带走！\"
\"你敢打我？！\"林雅琴尖叫着扑上来，新做的长指甲直接往李明远脸上挠。
那暴发户也撸起袖子加入战局，镶着金扣的皮带都抡出来了。
还是保安看不下去，才跑到校长办公室打电话报公安，公安把他们几个带回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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