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宗门范围,施苒并未直接赶往南疆,而是先绕行数千里,变幻了几次容貌气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她如今赶路,已不再完全依赖飞剑。心念一动,周身空间微微扭曲,暗金色的灵光裹挟着她,速度竟比以往快了数倍不止,正是初步运用了魔意带来的诡变之速与寂灭道则对空间阻力的某种“消解”。
一路上,她研读着凌霄给的玉简,对南疆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南疆十万大山,瘴气弥漫,毒虫遍地,生活着诸多巫族部落,信奉自然灵与祖灵,修炼体系与中原修仙界迥异,更注重血脉、图腾与咒术。许多至宝据说只生长在巫族圣地“往生秘境”附近,而往生秘境,即便是巫族之人,也视之为禁地,轻易不敢踏入。
数日后,施苒抵达了南疆边缘。空气中的灵气变得混杂,带着一股潮湿、腥甜而又原始的气息。放眼望去,层峦叠嶂,古木参天,墨绿色的山林间弥漫着淡淡的彩色瘴气。
她按照玉简指示,来到了暗桩最后传讯提到的“瘴雨林”。这是一片广袤的雨林,终年笼罩在湿热的瘴气之中,林木高大,光线昏暗,地面上积着厚厚的腐殖质,各种奇异的毒虫蛇蚁穿梭其间。
施苒收敛气息,漫步林中。她发现,周围的瘴气在靠近她身体尺许范围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化去,那是寂灭道则的微末应用,万物终焉,区区瘴气自然也不例外。而林中毒虫似乎也本能地畏惧她身上那股奇异的气息,纷纷避让。
她仔细搜寻着可能存在的战斗痕迹。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林地,她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几棵古树上有明显的利器划痕和焦黑印记,地面也有灵力冲击的坑洼,虽然经过雨水和时间的冲刷已经模糊,但残留的些许剑气与冰寒灵力,施苒依稀能辨认出属于顾玉笙和梅若雪。
“果然在此动过手。”施苒蹲下身,指尖拂过一道焦黑的剑痕,试图捕捉更细微的气息。她调动体内那丝诡谲的魔意,增强感知。魔意对于气息、痕迹的敏感度极高,很快,她便从残留的痕迹中,剥离出了几缕极其微弱、带着阴冷与血腥味的异种灵力。
“就是这伙人……”施苒目光微冷。这灵力气息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充满了暴戾与腐朽。
她循着这丝微弱的感应,向雨林深处追踪。越往深处,瘴气越浓,光线越暗,周围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巫族图腾和陷阱,但在施苒强大的灵识和诡异的力量面前,这些都形同虚设。
又前行了百余里,在一片布满巨大蕨类植物和扭曲藤蔓的山谷入口,施苒停下了脚步。山谷内传来的气息让她体内的三元力量都微微躁动起来。那里有浓烈的死气、怨气,还有一股……类似空间波动的紊乱感。
她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潜入山谷。
谷内的景象令人心惊。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妖兽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山谷中央,有一个坍塌了近半的古老祭坛,祭坛由黑色巨石垒成,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诡异图案。祭坛周围,空间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感,仿佛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后面,是光怪陆离、色彩混乱的景象——那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而在祭坛下方,施苒看到了几具新鲜的尸体。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袖口绣着一个血色骷髅图案,正是玉简中描述的那伙不明修士的服饰!这些人死状极惨,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碎,或是被极寒冰冻后碎裂。
施苒心中一紧,立刻上前查看。她从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上,感受到了一丝残留的、熟悉的冰寒剑气——是梅若雪的“霜华”!
“师姐他们在这里与这伙人发生过激战……”施苒目光扫过祭坛和那空间裂隙,“难道……他们被迫进入了这裂隙之后?”
她走近那空间裂隙,紊乱的空间之力切割着周围的一切。寻常修士靠近,恐怕瞬间就会被撕碎。施苒运转灵力,寂灭道韵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那紊乱的空间之力触碰到这层屏障,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了一部分,使得压力大减。
“这寂灭道则,连空间之力也能‘终结’一部分?”施苒心中暗忖,对这力量的玄妙有了新的认识。她尝试将神识探入裂隙,却被混乱的时空乱流搅得粉碎,根本无法感知对面的情况。
但顾玉笙和梅若雪可能就在对面,她不能退缩。
深吸一口气,施苒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三元力量在体内循环加速,形成稳固的防护。她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光怪陆离的空间裂隙之中。
进入裂隙的瞬间,巨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她碾成齑粉。眼前是飞速流转的混乱色彩和无形的空间碎片。施苒全力运转寂灭道则,消解着最狂暴的那部分空间之力,同时涅盘之火在体内熊熊燃烧,快速修复着被细微空间裂缝割伤的身体,魔意则赋予她极强的韧性,对抗着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稳定的光点,并且迅速扩大。
“噗——”
像是穿过了一层水膜,施苒从混乱的空间通道中跌出,落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
她立刻稳住身形,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大地荒芜,布满裂痕,远处有扭曲的山峦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混乱的魔气,以及一种古老、苍凉、死寂的气息。灵气稀薄得可怜,反而充斥着各种负面的能量。
“这是……一处秘境?还是某个依附主世界存在的小位面?”施苒蹙眉,这里的环境对她而言并不友好,魔气虽然精纯,但过于混乱狂暴,长期吸纳有害无益。寂灭道则在这里如鱼得水,但涅盘之火却显得有些黯淡,生机受到压制。
她展开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索。这片空间似乎不大,但神识受到莫名压制,探查范围有限。
前行不久,她再次发现了战斗的痕迹,比外界更加激烈。地面上有巨大的爪痕、腐蚀的坑洞,以及熟悉的剑痕与冰霜。她还看到了一些穿着血色骷髅服饰修士的尸体,以及几具形态怪异、仿佛由淤泥和骨骼拼凑而成的魔物尸体。
“他们在这里也经历了苦战……”施苒心情沉重,加快了搜寻速度。
沿着痕迹一路追寻,她来到了一片废墟前。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座宫殿或者祭坛,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废墟中央,她感受到了两股微弱却熟悉的气息!
施苒心中一喜,立刻冲了过去。
在几块巨大的残破石柱环绕下,顾玉笙和梅若雪背靠背坐在地上,两人皆是脸色苍白,气息萎靡,身上带伤,衣衫染血。顾玉笙的青色长衫多处破损,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原本意气风发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疲惫与警惕。梅若雪的白衣上也沾染了污渍和血痕,发丝略显凌乱,冰冷的俏脸更添几分苍白,手中的剑拄在地上,剑身光华黯淡。
他们周围,布置着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但光芒已经十分微弱,显然能量即将耗尽。
在阵法之外,数只形态狰狞、散发着相当于金丹后期乃至元婴初期气息的魔物,正不断地冲击着阵法光罩,利爪和腐蚀性能量打得光罩涟漪阵阵,眼看就要破碎。
“顾师弟!师姐!”施苒高呼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阵法之外。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些魔物的注意,几只魔物调转目标,嘶吼着朝她扑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玉笙和梅若雪听到呼喊,猛地抬头,看到施苒的身影,眼中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施苒,你还没死?!”顾玉笙失声喊道。
这话听起来并不客气,施苒撇撇嘴,看在他快死了的份上不予计较。
“小心这些魔物!它们能侵蚀灵力!”梅若雪也急忙提醒,声音带着虚弱。
面对扑来的魔物,施苒眼神一冷,甚至没有动用武器。她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形似猎犬、却长着骨刺的魔物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绚丽的法术光华。只见那魔物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周身缭绕的魔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般迅速消散,紧接着,它强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仿佛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时光,最终化为一蓬飞灰,簌簌落下。
寂灭·归尘!
另外几只魔物见状,本能地感到了极致的恐惧,发出了不安的嘶吼,竟然后退了几步。
顾玉笙和梅若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与这些魔物纠缠苦斗多日,深知其难缠,尤其是那诡异的魔气对灵力的侵蚀性极强。可施苒……她只是随手一按,一只相当于金丹后期的魔物就瞬间化为飞灰?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施苒没有停顿,身形晃动,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剩余几只魔物之间。她指尖暗金色魔意闪烁,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魔物的防御;或是引动涅盘之火,化作纯白色的火线,将魔物体内的死寂魔气点燃,使其由内而外燃烧起来;有时则单纯以寂灭道则碾压,让魔物步入终焉。
不过几个呼吸间,围攻阵法的数只强大魔物,便在她举手投足间灰飞烟灭。
轻松解决掉魔物,施苒走到阵法前,看着里面震惊得说不出话的两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顾师弟,梅师姐,好久不见。我来了。”
防护阵法的光芒终于耗尽,悄然消散。
顾玉笙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势,闷哼一声。梅若雪连忙扶住他。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的身体……”顾玉笙看着施苒,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却又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息,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疑问。
他离开时,施苒还生死不知,但现在实力更是达到了一个他无法看透的境界!
“我的问题已经暂时解决了。”施苒走上前,掌心浮现出柔和的白金色光芒,带着浓郁的生机,分别按在顾玉笙和梅若雪的背心,“倒是你们,伤得不轻。我先帮你们稳定伤势。”
精纯的涅盘之力涌入体内,两人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原本滞涩的灵力开始加速运转,体内的暗伤和魔气侵蚀带来的负面影响被迅速驱散、修复。这股生机之力之强大精纯,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疗伤圣药。
片刻之后,两人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红润,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好神奇的治愈之力!”梅若雪感受着体内变化,清冷的眸中难掩诧异,“你如今……”
施苒收回手,简单说了下自己寻找五方仙宝的历程,以及体内力量初步融合的情况告知了二人,只是略去了其中诸多凶险与联盟巡查的细节。
听完施苒的叙述,顾玉笙和梅若雪久久无言。融合寂灭、魔意、涅盘三种截然不同的至高力量……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他们看着施苒,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传说。
“没想到,我们离开宗门这段时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顾玉笙看向施苒,“也算你因祸得福,没被红丝绕要了性命。”
“如今…那红丝绕彻底没事了吗?”梅若雪还是担心的问道。
“没事了!”施苒举起手让二人看那游走在手腕间的红丝,上面淡淡的付了一层金光,看起来倒是不诡异了,反而趁着施苒肌肤胜雪。
“若非为了寻那‘五方仙宝’,你们也不会深陷此等险地。”施苒歉然道,随即看向四周,“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如何被困在此地的?”
顾玉笙和梅若雪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梅若雪开口道:“此地,若我们推测不错,应是上古时期‘幽冥教’的一处残破秘境节点。我们追踪那伙身穿血色骷髅服饰的修士到此,他们似乎在寻找某种东西,并与守护此地的魔物交战。我们本想趁机擒下他们首领问明情况,却不料被卷入他们强行开启的空间裂隙,来到了这里。”
“幽冥教?”施苒搜索着凌霄给予的玉简信息,似乎有所记载,是一个早已覆灭的、信奉幽冥魔主的邪派,其教众修炼的功法阴邪歹毒,擅长驱使魔物。
顾玉笙接口道:“不错。那伙人,很可能就是幽冥教的余孽。他们在此地似乎在举行某种祭祀,试图召唤或者沟通什么。我们与他们以及被召唤来的魔物多次交战,虽然斩杀了不少敌人,但对方首领修为高深,已至元婴后期,加之魔物众多,我们寡不敌众,且战且退至此,若非你及时赶到……”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施苒眼神微凛:“幽冥教余孽……祭祀召唤……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感受到这处秘境深处,似乎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暗流在涌动。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邪恶、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庞大意志,猛地从秘境深处苏醒过来,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荒芜大地!
同时,远处传来了幽冥教余孽狂热的呼喊声和古老的祭祀咒文!
“恭迎圣魔降临!”
整个秘境空间,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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