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停顿了下，看了一眼凝神细听的温清宁，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定没有露出其他的事情，方才继续说下去。
“经过宋书翠的事情，我们也算是有了一门正经的营生。因为害怕老安陆侯查到我们身上，从宋书翠那里拿到钱后，就离开长安去了别处。
“中间偶尔银钱不凑手的时候，也会回来帮着一些小娘子谋划着高嫁，有时也会帮帮那些不得夫君宠爱的正头夫人。渐渐的钱多了，我们也就不再回来了，留在江淮定居。直到阿兰姐姐去世，我以乳母的身份跟在玲珑身边。”
温清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知道陈婆话里有许多遮掩，便也不去刨根问底，转而问起，姚玲珑随柳子兆来到长安之后的事情。
“你们来到长安后都帮过哪些小娘子高嫁？”
陈婆缓缓说道：“自打阿兰姐姐去世后，我们就没有再做过这种事，玲珑不想让侍郎知道。不过，再把这事捡起来也是因为侍郎。
“自从升任吏部侍郎后，来往宾客比原来多了许多。侍郎曾向玲珑感叹在长安做官不易，每每与人接触，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玲珑为了帮侍郎，就又把阿兰姐姐当年记下的这些册子翻了出来。玲珑原本没想帮人结亲，她只想用过去的人脉让侍郎的官路走得顺畅一点。”
温清宁闻言挑了挑眉：“当年姚夫人母亲做的事，说白了其实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怎么能算得上是人脉呢？姚夫人一定是发现那人脉一点都用不上，甚至有可能威胁到侍郎现在的位置，才准备重新弄一份。”
“郡君说的不错。”陈婆叹息道，“可这事做起来真的不容易。侍郎的官位已经不低，再往上能帮得上忙的，那亲事哪有那么容易结？而且家里这些年开销大，也拿不出大笔的钱去铺路走关系。”
温清宁问道：“所以就弄出了玄妙观和法衡？”
陈婆点了点头。
温清宁微微蹙眉：“玄妙观和法衡收的银钱已经不低，为什么还要让慈恩婆加入？可是为了他手上的消息？”
陈婆抿了抿嘴，她也听说过慈恩婆做的那些事儿。
此刻听到温清宁问起慈恩婆，不由得心里发虚，低声辩解：“郡君也应该知道，有时候这种走街串巷的婆子，反而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温清宁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都有谁家找过姚夫人？”
陈婆说道：“玲珑说我年纪大了，不让我操心外头的事儿，让我安心养老。每次出去，都是她带着冬雪和夏雨。”
温清宁眼眸微压，审视着陈婆：“一个人都没有听说过？”
陈婆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安陆侯府有一个小娘子，我听玲珑提过一嘴，说是宋书翠的侄女看上了翼国公家的小郎君……不过，他们走的是玄妙观的路子。玲珑让他们看着办。自己不准备插手这件事儿。
“也是因为这事儿和宋书翠有关系，玲珑和我闲聊时才会提起。”
温清宁眉尾上挑，眉宇间浮现一丝意外。
让沈婉仪嫁给秦琮文，光想想就觉得是一件热闹的婚事。
这两人要是成了亲，不知道会不会上演全武行。
“还有别的吗？”温清宁朝陈婆追问道。
陈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别的了。”
温清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瞥见竽瑟和飞英已经收拾好，起身带着二人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忽然停步转头：“阿婆和姚夫人的母亲，当年应该是在先皇后宫中服侍的吧。”
陈婆放松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好似被冰冻在地上，只剩下张大的嘴巴，震惊的望着门口。
丢下这句话，温清宁提步往外走。
惊讶不已的竽瑟看了一眼陈婆，小跑着去追温清宁。
回到前院，不见柳子兆，只有柳府的管家在招待张三接他们。
柳府管家视线从飞英手里抱着书册上掠过，迎向温清宁，下拜行礼：“郡君，我家小主人哭闹不休，侍郎一时走不开，望郡君见谅。”
温清宁道：“无妨，我这边已经问好话，这就要回去，侍郎那边就不面辞了。”
说罢，也不耽搁，提步就往外走。
柳府管家连忙送她到府门外，直到马车离去才转身往里走。
刚跨进大门，就看到陈婆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柳府管家连忙把人拦下：“你要去哪儿？”
陈婆绕过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温郡君呢？”
“已经走了！”柳府管家把人叫住，“小主人哭得谁都哄不好，你赶紧快去看看！”
陈婆追出去的脚步一顿，脚尖立即换了一个方向，满脸心疼焦急地朝内宅跑去。
马车上，温清宁先把胡车夫、冬雪和夏雨的长相告诉张三接，接着叮嘱道：“……那人敢对姚夫人动手，不是傻大胆，就是有所倚仗。你带上发财，万一找人遇上了，也好有个照应。”
张三接笑道：“您放心，如果找到人，我们尽量不和那些人正面对上。武艺上我是不如王参军他们。可这跑路的功夫，属下可是正经认真练过的。”
温清宁又叮嘱了几句，方才让两人离去。
平安看到他满脸担忧，忍不住宽慰：“就是去找人，这活儿我们原来没少干。您放心，出不了事儿。”
温清宁“嗯”了一声。
平安看了一眼天色问道：“这个时辰，咱们是回京兆府廨还是回府？”
温清宁喃喃道：“现在是散衙的时候……去安陆侯府的巷子外面。”
平安握紧缰绳正要赶车，反应过来震惊地转身，撩开车帘一角：“用不用叫上侯爷？只有我一个，可能打不过一府的人。”
温清宁一噎，无奈笑道：“我们不是去打架，去等沈铭行，让他帮忙把沈婉仪叫出来问些事。”
“不是打架就好……其实打架也不怕，咱们还有揽福他们做内应。”平安絮絮叨叨地说着，驾车往安陆侯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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