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间，秦千风的瞳孔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压迫，突然急剧收缩，仿佛要被吸入那无尽的红芒之中。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他身体深处的痛苦和惊愕的共鸣。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深处有团黏腻的黑雾正顺着灵脉攀爬，像是无数细小的蛇信子，每舔过一处便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千风？\"林婉儿布完阵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的阵纹突然泛起刺目的红光——那是与秦千风灵识相连的感应符在预警。
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迅速转过头去。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少年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邃而空洞，仿佛没有丝毫的情感和生气。它们就像两个黑色的漩涡，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还翻涌着金红火焰的双眼，此刻竟像蒙了层灰雾，焦距完全涣散。
\"混沌侵蚀识海了！\"林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顾不上阵眼未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右手按上秦千风发烫的后颈，左手快速结了个\"灵觉共鸣印\"。
淡青色的光雾从她指尖渗出，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钻进秦千风识海。\"听我说，\"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散了那缕即将消散的意识，\"你记得高尔村后巷的药庐吗？
去年腊月，你替我扶着药罐，说等我配出解百毒的丹方，要给全村老人每人送一丸......\"
话音未落，秦千风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
他的识海深处，那团黑雾裹着无数细碎的画面翻涌——是高尔村的泥墙青瓦，是母亲在灶前搅药时溅在袖口的药渍，是父亲摸着他的头说\"风儿要做自己命运的主\"。
但这些画面很快被另一重景象覆盖：虚无的空间里，一道无形的声音正贴着他耳际低语，声线像生锈的刀刃摩擦：\"你挣扎什么？
不过是个装混沌之力的容器罢了。
看看你现在，咳血、失控，连护着小医女都做不到。\"
\"住口。\"秦千风在识海中咬着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识正被黑雾分割成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播放最脆弱的记忆：第一次被邻村孩童推倒在泥里，第一次因经脉堵塞疼得昏死，第一次在药庐看到林婉儿为救村民三天没合眼......
\"成为真正的我，\"那声音更轻了，像是诱哄孩童的糖果，\"你会有无尽的力量，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小医女的药庐？
你动动手指就能建十座。
村长的期待？
你一句话就是全村的天。\"
识海外，林婉儿的额角已经渗出冷汗。
灵觉共鸣术需要同步双方的情绪，此刻她清晰感受到秦千风识海中翻涌的不甘、恐惧，还有那丝若有若无的动摇。\"秦千风！\"她突然提高声音，指尖在他后颈的\"风池穴\"重重一按，\"你忘了在药庐里发的誓？
你说要做能替人遮风挡雨的大树，不是被风雨压弯的小草！\"
这一按像根刺，精准扎进秦千风混沌的意识。
他的灵识碎片突然开始凝聚，眼前的虚无空间裂开道缝隙，露出高尔村的景象——十岁的自己正蹲在药庐门口，盯着手里裂成两半的《黄帝内经》抄本。
那是他偷跑下山，用半个月的野果跟货郎换的，却被邻村孩子推搡时撕坏了。
\"放弃吧，\"幻境里的\"他\"突然抬起头，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修炼这么苦，反正你经脉废了，不如跟着刘叔学杀猪，一辈子守着高尔村，也挺好。\"
\"不。\"秦千风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指尖抚过幻境中那个蜷缩的自己。
记忆如潮水涌来：是母亲连夜用浆糊粘补书册，是父亲偷偷塞给他的野山参，是林婉儿捧着药碗说\"我配的补脉散，一定能让你通经脉\"。\"我要的不是躲在村子里，\"他轻声说，\"我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让想伤害我在乎的人的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幻境中的\"他\"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身上开始片片碎裂。
虚无空间里的黑雾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是被戳破的水泡。
秦千风感觉有团热流从丹田升起——是龙心金焰！
那团金红交织的火焰裹着他的灵识，像把锋利的刀，将缠绕的黑雾一寸寸斩断。
\"我是秦千风，\"他在识海中吼出声，\"不是谁的容器！\"
现实中的秦千风猛然睁眼。
金蓝交织的光芒从他眼底迸发，原本暗红的符文如遇烈火，瞬间消融成点点星火。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先前咳血的虚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沸腾的力量，像有千军万马在经脉里奔腾。
\"成功了？\"林婉儿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还按在胸口——刚才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波动，几乎要震碎她的灵海。
\"暂时。\"青鸢的声音从战场方向传来。
她持剑的手还凝着冰碴，身侧的墨流苏正捏着半块焦黑的青铜牌，两人身后的\"双极屏障\"上还粘着未消的黑雾。
归墟盟的攻势不知何时停了，夜无尘的身影已隐入灰雾，只余几具焦黑的尸体倒在屏障外。
\"混沌之力......被驯服了？\"墨流苏盯着秦千风的眼睛，语气罕见地带上丝震动。
他手中的青铜牌此刻泛着柔和的光，刻痕不再与秦千风眼底的符文重叠，倒像是找到了该归位的主。
秦千风活动了下手腕，掌心腾起的金焰比之前更纯粹，不带半分混沌的暗红。
他转头看向林婉儿，后者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汗，却冲他露出个劫后余生的笑。\"药庐的丹方，我可还等着和你一起配呢。\"他说。
\"嗤。\"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众人转头，见玄霜不知何时站在灰雾边缘，她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凝着阴云，目光死死锁向北方的天空。
\"怎么了？\"林婉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寻常的夜幕。
玄霜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凝聚的幽蓝光芒在空气中划出道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预警符文。
秦千风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仿佛有一股寒意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气温的变化，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本能反应——那是穿越者特有的直觉在发出警告。
这种直觉就像是一种第六感，它在关键时刻会突然被激发出来，提醒着秦千风可能有危险正在逼近。
尽管他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危险，但这种直觉告诉他，必须要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
他抬头，正有一颗赤红的流星从北方天际划过，速度极快，快得几乎看不清形状，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
\"真正的麻烦......\"玄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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