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契石板碎裂的脆响还在命域里回荡，秦千风掌心的玉简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要把他的皮肉灼出个洞来。
他低头看着共执纹在皮肤下翻涌，金黑两色的光流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耳中还响着那道沙哑的声音——\"命运之战，正式开启\"。
林婉儿的手覆上来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她的指尖沾着方才捡命纹碎片时蹭的草汁，带着点苦艾的清冽，却让他发烫的手背舒服了些。\"千风？\"她轻声唤，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你在发抖。\"
白璃突然把星轨镜的碎片往腰间皮囊里一塞，金属碰撞声惊得林婉儿缩了下肩。
那姑娘站起身，发尾沾着的命域雾气簌簌往下落：\"玄尘子前辈说过，命蚀未尽终将归一。
现在石板裂了，他的残魂......\"她喉结动了动，没把\"消散\"两个字说出口。
古灵的命钥突然刺啦一声爆出火星，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里漫开。
命契石板的裂纹还在蔓延，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墨汁似的黑雾，她盯着那些黑雾，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诵遗族古咒：\"锁命为门，封蚀为囚......\"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像被什么扯了一下，顺着碑林方向的雾霭窜了出去。
\"看那里！\"林婉儿指向碑林。
秦千风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原本静立的残碑群竟在摇晃。
最中央那座断成两截的命碑突然发出嗡鸣，玄尘子的身影从碎光里凝出来——他不再是老人模样，而是恢复了青年时的挺拔，腰间悬着那支断笔。
\"前辈！\"白璃往前跨了半步，又硬生生顿住。
玄尘子冲她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秦千风脸上：\"我要去碑林深处。\"他抬手，断笔在虚空划出金纹，\"命蚀在我残魂里扎根太久，再拖下去会连你也反噬。\"
\"不行！\"秦千风往前走，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
玄尘子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傻小子，我早说过，执笔者要承天地命数。
现在你承的，是我的命。\"他转身走向碑林，每走一步，脚下就开出一朵金色的命纹花，\"若我失控......\"他停住，背对着他们，\"你便斩我。\"
\"前辈！\"秦千风扑到屏障前，指甲在金纹上刮出火星。
玄尘子的身影没入碑林的刹那，那座断碑突然发出轰然巨响——他竟将自己封进了碑体里，碑面浮现出一行血字：\"以魂镇蚀，待执笔者破局。\"
林婉儿攥住秦千风的手腕：\"先别急，我们得想办法压制你体内的命蚀波动。\"她指腹按在他腕间脉门，脸色瞬间发白，\"你的命源在烧！
比昨天快了三倍！\"
秦千风这才惊觉，原本只是刺痛的共执纹此刻像有活物在啃噬骨头。
他颤抖着摸出命源石，那方暖玉般的石头刚贴在命源位置，就腾起阵阵黑烟——命蚀之力竟顺着石纹往上爬，在石头表面烙出蛛网似的黑痕。
\"怎么会这样？\"白璃凑过来，星轨镜碎片在她掌心发出幽蓝光芒，\"之前命源石明明能压制......\"
\"它在适应。\"秦千风咬着牙，额角渗出汗珠。
他看见命源石里的金芒正在被黑雾蚕食，像极了玄尘子记忆里被啃噬的命碑，\"玄尘前辈说过，命蚀是原始的命运力量......现在它在学习怎么对抗命衡。\"
白璃突然一拍手：\"形意门！
李长庚师伯当年创过'命锁阵'，能暂时封锁异常命纹！\"她从皮囊里翻出半块星轨镜，碎片里映出模糊的阵法图，\"我在师伯手札里见过，需要七盏命灯、三枚锁魂钉，还有......\"
\"现在就走。\"秦千风扯下腰间的青竹剑，剑穗上的银铃被他捏得变形，\"再拖下去，等玄尘前辈的残碑撑不住......\"他没说完，转身就往命域出口走。
林婉儿追上他，往他怀里塞了个药囊：\"里面有镇魂草、凝心丹，还有我新制的命纹修复膏。\"她的手指在他衣襟上轻轻一勾，又迅速松开，\"我跟着。\"
古灵不知何时站在了队伍最前面，命钥在她掌心凝成一柄短刃：\"命蚀引动的命噬者可能已经上路了。\"她侧耳听了听山风，\"三里外有血腥味。\"
果然，他们刚走出命域，山道上就涌来一片灰影。
那些人穿着各异的修士服，眼白却全是漆黑的，嘴角滴着泛紫的涎水——正是被命蚀操控的命噬者。
为首的中年修士突然暴喝一声，指甲暴涨三寸，直取秦千风咽喉。
\"退开！\"林婉儿旋身挡在他前面，指尖结出绿色命印，\"医道·醒神术！\"青芒扫过中年修士额头，却只让他顿了顿，接着更狠地扑过来。
她咬着唇后退，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他们的魂......断连了。\"
白璃的星轨镜碎片突然发出强光，她反手一甩，碎片化作七道蓝光钉在命噬者脚下：\"困阵！\"可那些怪物竟直接撞碎光刃，指甲在她胳膊上划出血痕。
秦千风的共执纹突然灼烧起来，他眼前闪过玄尘子用血写命纹的画面。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运起命衡之力，反而引动了体内翻涌的命蚀——黑雾顺着他的指尖窜出，竟将扑过来的命噬者定在原地。
\"他们在痛。\"他听见自己说。
那些怪物的黑眼仁里浮出挣扎的光，其中一个年轻修士突然发出呜咽：\"救......我......\"
秦千风心头一震，黑雾更缓地缠上那修士的手腕。
他看见命蚀之力像根线，正轻轻扯动修士体内残余的魂丝——不是吞噬，是引导。\"原来你能修复。\"他低喃，\"是被人用错了。\"
\"千风小心！\"林婉儿的尖叫让他回神。
另一个命噬者从背后扑来，指甲离他后颈只剩三寸。
他本能地转身挥剑，青竹剑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被黑雾裹成了墨金色。
\"叮——\"
剑刃刺穿命噬者胸口的瞬间，那怪物的黑眼仁突然褪成正常的棕褐色。
他盯着秦千风，露出释然的笑：\"谢......\"话音未落，身体就化作一片黑雾，消散在风里。
白璃捂着胳膊凑过来，伤口已经被林婉儿敷上了止血草：\"你刚才用的是......命蚀之力？\"
秦千风看着掌心翻涌的金黑雾，喉咙发紧：\"它不是敌人。\"他想起玄尘子说的\"命蚀未尽终将归一\"，突然有些明白，\"真正的敌人，是让它变成现在这样的人。\"
山道上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白璃指着前方：\"看，形意门的山尖！\"
众人加快脚步，可越接近山门，秦千风的心跳越快。
往日里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响起的晨钟暮鼓，此刻一片死寂。
他望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喉结动了动——门楣上的\"形意门\"三个金字还在，可门两侧的命纹阵却泛着陌生的幽蓝。
\"等等。\"古灵突然停住，命钥在她掌心震颤得几乎握不住，\"有......另一个执笔者的气息。\"
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他们脚边，撞在形意门的朱红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秦千风握紧腰间的青竹剑，共执纹在皮肤下翻涌如潮——门后，究竟是谁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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