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冬夜，月色如霜，洒在忽汗城的街巷间，给这座刚刚经历过初雪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高氏、张氏、李氏等渤海乡绅的府邸里，正弥漫着一股侥幸的暖意——神都“金殿验鸟”的风暴虽烈，却似乎并未刮到遥远的渤海，郡王府依旧每日传出游猎的欢笑声，节度使高潮与高伯通等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开春后如何进一步扩大盐场的垄断范围。
就在这时，郡王府的请柬送到了各家府邸——龙天策定于三日后的夜晚，在府中举办“月光宴”，说是感念众乡绅这段时间的“辛劳付出”，特意设宴犒赏。
宴前得意：群小不知祸之将至
“月光宴？犒赏我们？” 高伯通看着请柬，捻着胡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说嘛，这位龙郡王，终究还是离不开我们这些地头蛇的支持。神都的风暴再大，到了渤海，也得看我们的脸色。”
“父亲说得是！” 高潮附和道，“他定是觉得，之前的游猎装得差不多了，该和我们这些‘自己人’拉近关系了。看来，通平仓的事，他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氏、李氏等家族的族长也纷纷收到请柬，反应如出一辙。
“哼，早该如此了。” 张族长冷笑，“在渤海，谁还能翻得过我们的手掌心？”
“准备些厚礼，赴宴时好好‘孝敬’一下郡王，往后的日子，只会更舒坦。” 李族长提议。
一时间，各家府邸都忙碌起来，挑选礼品，琢磨着宴会上的说辞，没人意识到，这场看似寻常的“犒赏宴”，实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他们沉浸在“神都风暴刮不到渤海”的侥幸中，对龙天策的伪装深信不疑，更对自己多年来在渤海的势力盘根错节充满自信。
月光宴开：琼楼之上无酒馔
三日后的夜晚，月色格外明亮。郡王府内张灯结彩，却不见寻常宴会的喧嚣，只有一队队亲兵，悄无声息地守在角落，眼神警惕，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高伯通、高潮、张族长、李族长等十几位渤海最有分量的乡绅，带着厚重的礼品，满面春风地走进郡王府。他们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被引至府中最高的“观海楼”——此楼依地势而建，登楼可俯瞰整个郡王府，甚至能望见远处的海面，是赏月的绝佳去处。
然而，登上观海楼，众人却愣住了。
楼内确实布置得雅致非凡，窗前摆着几盆傲雪的红梅，墙角燃着温暖的地龙，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一切都符合“月光宴”的意境。但诡异的是，偌大的楼内，竟连一张酒桌都没有，更别提丰盛的酒菜了，只有十几个蒲团，随意地摆在地上。
“这……这是何意？” 张族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高伯通。
高伯通也有些发懵，但毕竟是老江湖，强作镇定地对引路的亲卫笑道：“这位小哥，敢问宴席设在何处？我等可是带着肚子来的，总不能让我们喝西北风吧？”
亲卫面无表情，只淡淡道：“王爷稍后便到，诸位稍候。” 说罢，便转身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楼门。
楼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也让楼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乡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安。
“不对劲啊……” 李族长声音发虚，“哪有设宴不备酒菜的？”
高潮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慌什么？或许是王爷想换个新鲜的吃法，比如月下小酌，不拘形式？” 话虽如此，他的手心却已开始冒汗。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之际，楼门再次被推开。
龙天策身着锦袍，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玉倾城、冷月、白鸽、颜清、龙悠悠，以及雅典娜、爱丽丝、库耶爱娃等众妻妾，依次而入。众女或温婉，或清冷，或灵动，此刻却都神色平静，目光落在这群乡绅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龙天策走到楼中央的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诸位，深夜相邀，让大家久等了。”
“王爷客气了，我等能参加王爷的月光宴，是天大的荣幸。” 高伯通连忙躬身行礼，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荣幸谈不上。” 龙天策摆了摆手，示意亲卫上茶，“本王确实是想犒赏大家，只是这犒赏，与诸位想象的，或许有些不同。”
亲卫们端上来的，并非名贵的香茗，而是一碗碗色泽暗沉、散发着清苦气息的茶汤。
“这是……” 张族长看着碗中的茶汤，有些迟疑。
“苦丁茶。” 龙天策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轻轻吹了吹，“味道虽苦，却能醒神。本王想着，诸位这些年在渤海‘操劳’，怕是早已忘了‘苦’的滋味，特意备了这茶，让大家尝尝，也算是……忆苦思甜吧。”
“忆苦思甜”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乡绅们闻言，心中都是一凛。这哪里是忆苦思甜，分明是话里有话！他们端着茶碗，却如捧烙铁，迟迟不敢入口。
证据如山：鸿门宴上现真容
“怎么？诸位不喜欢？” 龙天策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这苦丁茶，初尝味苦，回味却甘。就像这渤海的百姓，日子虽苦，却从未忘了本分。不像有些人，住着百姓的膏脂，却忘了百姓的疾苦。”
他放下茶碗，拍了拍手。
楼门再次被打开，几名亲卫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走了进来，“哐当”一声放在地上，震得楼板微微发颤。
“这些是什么？” 高伯通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龙天策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亲卫打开木箱。
箱子打开的瞬间，乡绅们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第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一叠叠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通平仓历年的入库、出库数量，与高氏家族私下倒卖粮食的账目，对比之下，亏空的数目触目惊心！
第二个箱子里，是几封书信，信封上赫然印着高丽国的印记，里面的内容，详细记录了高氏家族与高丽私下贸易、用军粮换取人参、珠宝的交易细节！
第三个箱子里，是一张张画押的供词——有盐场百姓控诉张氏家族垄断盐引、苛扣盐价的；有渔民哭诉李氏家族强征渔船、收取“出海费”的；还有小吏揭发高潮利用节度使职权，虚报军功、冒领军饷的……
证据如山，每一件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乡绅们的心上！
“这……这……” 高伯通指着箱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高潮更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王爷！这……这是诬陷！是有人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我等啊！”
“诬陷？” 龙天策冷笑一声，拿起一本账簿，扔到高潮面前，“这本通平仓的账册，上面有你亲手盖的节度使之印，也是伪造的？”
他又拿起一封书信：“这封与高丽的交易信，笔迹是高老先生的亲笔吧？高老先生，您要不要认认？”
高伯通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被旁边的张族长扶住，却也瘫软如泥，口中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张族长和李族长等人，更是面无人色，有的瘫坐在蒲团上，有的跪地求饶，刚才的得意与侥幸，早已荡然无存。他们这才明白，这场“月光宴”，哪里是什么犒赏，分明是一场迟来的鸿门宴！所谓的游猎，所谓的不问政事，全都是这位郡王的伪装！
“本王知道，神都的风暴刮起时，你们都在偷笑。” 龙天策站起身，走到众乡绅面前，目光如刀，“你们以为，渤海偏远，本王又是个‘沉迷享乐’的王爷，神都的雷霆，落不到你们头上。你们甚至觉得，通平仓的双层仓廪做得天衣无缝，与高丽的走私无人知晓，百姓的哭诉无人听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可你们忘了，百姓的眼睛是亮的！本王的眼睛，也是亮的！你们在通平仓玩的把戏，在盐场耍的手段，在海上做的勾当，本王这里，全都记着呢！”
他指着那些证据，一字一句道：“通平仓亏空五万石粮食，其中三万石被你们走私给高丽，换取私利！盐场垄断，百姓晒盐却吃不起盐，你们的盐铺却日进斗金！渔民出海，要交七道苛捐杂税，稍有不从，便被打成‘海盗’！这就是你们的‘辛劳付出’？这就是你们给渤海百姓的‘回报’？”
敲打震醒：新篇章启旧梦碎
乡绅们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无一人敢反驳。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高伯通瘫在地上，老泪纵横；高潮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张、李等族长，更是直接吓得昏死过去几个。
龙天策看着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此刻却丑态百出的乡绅，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冷静。
“本王今日设这月光宴，不是为了看你们的丑态。” 他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想告诉你们，也告诉渤海的所有人——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这渤海，是大唐的渤海！不是你们这些蛀虫可以肆意啃食的私产！”
“神都的风暴，刮到了新乡，刮到了凉州，刮到了河北、山东，自然也能刮到渤海！本王之前的‘游猎’，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贪婪到什么地步，能愚蠢到什么地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以为本王离不开你们？错了！渤海的百姓，才是本王要依靠的人！你们这些人，留着是祸害，清除了，渤海才能有真正的太平！”
“至于你们的下场……” 龙天策看着地上的证据，语气冰冷，“通平仓亏空，按律当斩；勾结高丽，通敌叛国，罪加一等！本王会将这些证据，连同你们的供词，一并送往神都，交由陛下裁决。国法昭昭，谁也护不了你们！”
这番话，如同最后的宣判，彻底击垮了乡绅们最后的心理防线。高伯通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龙天策连连磕头：“王爷饶命！求王爷看在我高家世代扎根渤海的份上，给我等一条活路啊！”
龙天策却不再看他，转身对亲卫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拿下，打入郡衙大牢，等候神都发落！抄没他们的家产，充作渤海赈灾款，发还给受苦的百姓！”
“是！” 亲卫们上前，将早已瘫软在地的乡绅们，一个个拖了出去。他们的哀嚎声、求饶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楼内，只剩下龙天策与众妻妾。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空荡荡的地板上，也洒在那些堆积如山的证据上。
“都结束了？” 玉倾城走到龙天策身边，轻声问道。
“不，是开始了。” 龙天策望着窗外的月色，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清除了这些蛀虫，渤海的‘新篇章’，才算真正开始。”
雅典娜看着他，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敬佩：“你用一场月光宴，终结了他们的美梦，也开启了渤海的新生。”
“苦丁茶的滋味，他们该记一辈子。” 龙天策微微一笑，“而百姓的甘甜，才是我们该努力的方向。”
月光宴的余威，在渤海掀起了轩然大波。乡绅们被一网打尽的消息传开，百姓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积压多年的冤屈得以昭雪，垄断多年的渔盐得以整顿，通平仓的粮食被重新清点，真正用在了百姓身上。
属于渤海的“新篇章”，在这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后，终于掀开了崭新的一页。这一页，没有了蛀虫的啃食，没有了谎言的伪装，只有对百姓的赤诚，对国法的坚守，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期许。而这一切的开端，便是那个看似寻常、实则暗藏锋芒的——月光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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