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书接手溯水堂这件事，惊动的可不止梓玉和百清。
翡冰听到这消息第一时间也感到不可思议。
彼时翡清就在她旁边，听到师弟进来禀报，也十分不可置信，“这也太突然了……”
溯水堂要让谁接掌，翡有恒自有考虑，她们这些做弟子的，听着就是了，翡冰和翡清也都不是多事的人。
只是她们事先完全没有得到消息，这就很不正常了。
送信的师弟愤愤不平。
“那杜玉书真是捡了好大一个漏，我们城主府本来就要设法跟香浅云深合作，她来了，动动嘴皮子把事情说成，功劳就成她的了。溯水堂哪一任的堂主不是玄机阁里千锤百炼出来的？谁不知道溯水堂的堂主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城主？我们这些玄机阁的弟子，谁不觉得翡冰师姐才是最好的人选？城主她太偏心了！”
“不要胡说八道！”翡清及时训斥了他，却也把目光转向了翡冰，“师姐，你怎么看？”
虽然翡冰也一度认为溯水堂新任堂主之位非她莫属，但接管溯水堂，并不是竞选城主唯一的办法，所以听到这消息时，她心里并没有被鸠占鹊巢的愤怒。
她只是困惑。
“这个杜玉书今年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岁，不仅身世疑似跟金光明有关，在中原武林也毫无根基，师父为什么觉得她可以接管溯水堂？”
她们翡氏嫡系弟子口中所称师父，就是现任城主。
翡有恒行事作风什么样，她们都清楚，虽然这几年来有更强硬的倾向，但绝没到荒唐的程度。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考量，杜玉书既然被选中，就一定有担负起职责的本事。
翡冰想不通的就是这个。
她已经是城主府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了，年轻，资质好，文武兼修，履历也厚，可即便是她，想要接手溯水堂都得再积累几年。杜玉书居然一来金明就做到了……
这公示上说，杜玉书是在城主府和香浅云深这次合作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才被聘请为溯水堂堂主，但以翡冰打理江湖事务的经验，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
翡冰陡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言不发忽然起身走向内室，翡清不明所以，打发了师弟以后也跟进去，只见翡冰走到自己书案前翻找了两下，最后从一摞书卷下抽出了一本翡清没见过的书。封皮没字，翡冰翻开看了两眼，表情始终凝重。
这就是叶荔离开城主府之前交给翡冰的那本无名秘籍，虽然叶荔在离开前已经跟翡冰强调过它的利害，但翡冰一来是忙，二来是根本没把叶荔放在眼里，这本秘籍带回来以后就被她随手放在案头了。如果不是今天这出，她恐怕还得过好一阵才能想起来。
翡冰是不稀罕什么秘籍不秘籍的，压根没想偷师，今天也是第一次翻开它，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她就已经意识到叶荔所言非虚，这秘籍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翡冰立刻把秘籍合上，也没跟翡清交代什么，径直就去找了翡有恒。
就连翡有恒也以为她是为了溯水堂的事来的，见面以后第一句话就想先安抚翡冰，没想到翡冰直接把那本秘籍往她面前一放，“师父，这是叶荔离开城主府之前交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四年前在藏书阁中意外所得，很可能和杜玉书有关系。我看了几眼，这门功法确实奇诡阴险，不能不防。”
这本秘籍，就是殷红汐从城主府偷出去的，翡有恒自然不可能不认得。当翡冰把它放到桌上的时候，翡有恒的表情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看了多少了？”
翡冰也没料到她会先问这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五六页。”
翡有恒也不拿起来，就这么摆在桌上翻开，淡淡道：“五六页不够，你带回去看完了，再还给师父吧。”
翡冰皱了皱眉头，“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门功法，你可以练。”
翡冰不为所动，“邪魔外道，岂能与本门功法相提并论，我练它做什么？”
翡有恒抬眼看她，“以你的资质，此生武学能到什么水平？”
翡冰毫不犹豫，“当登绝顶。”
“武林中自称绝顶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说的绝顶又是哪个绝顶？”
“自然是臻至化境，开宗立派。”
翡有恒叹了口气，“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但你的想法，还是太局限了。”
翡冰不太高兴，“师父，你有话直说，徒儿哪里做得不让你满意？”
“不是不让我满意，我一直都对你很满意。但人活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让自己满意。你这一身的本事、抱负，难道做一代宗师，就能满足了吗？放眼江湖，宗师无数，但这些老祖宗有让天下发生什么变化吗？目之所及，还不是死水一潭。”
翡冰虽然还没有动摇，但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时候，翡有恒把手下那本无名秘籍合上，往她那边推。
“回去多看看吧，不用急着练，看完以后，来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过要记得保密。”
翡冰略有迟疑，她想，或许这秘籍中真有什么她意想不到的东西，能够改变她一直以来的设想。
她伸手拿秘籍，但在手指碰到封皮的一瞬间，她也抬眼看向翡有恒。
“师父，你早就知道这本书里写的是什么？”
“对，我不仅知道，我还试过修炼它记述的功法，只可惜失败了。”翡有恒毫不遮掩。
翡冰蹙起眉头，“师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无故修炼外门功法，放在任何一个有规矩的门派里都是大忌，更别提是城主府这样制度森严的地方。翡有恒身为城主，居然明知故犯，岂不罪加一等？
翡有恒叹了口气，用一种怜爱小辈的目光注视她，“为师说了，你先拿回去看，看完以后，你就会明白为师的苦心了。”
什么样的苦心，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翡冰的眼睛眯起来了一点，她就这样注视了翡有恒片刻，最后决定，先看看翡有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说。
在此之前，谁也别想把她当傻子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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