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国众政府国防会议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国众党内的军政大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情绪：激愤、忧虑、算计、茫然。
此刻的蒋瑞元坐在主位，面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但微微挑动的眉梢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首先宣读了由文胆陈布雷精心起草的《国众政府告全国军民书》草案，核心意思是：肯定北方和华南军民的抗日义举，宣布即日起对扶桑采取“一切必要之自卫手段”，号召全国军民在其的领导下团结御侮。
通篇没有表达有正式宣战的意思，留下了外交回旋的余地，但基调已是抗战。
“诸位！”
蒋瑞元再次确认手中的文稿没有问题，放下后将目光扫过全场开口。
“日寇欺我太甚，占我北方大地，戮我同胞，凡我炎黄子孙，皆不能忍！中央决心已定，领导全国，进行神圣之自卫战争！望诸位精诚团结，共赴国难！”
话音刚落，会场内反应不一。
以何敬之、陈修辞为代表的军校系将领自然是齐声附和，表示坚决服从委座领导，誓死抗战。
但其他派系的将领则是心思各异。
李白都未亲至到场，但是派了桂系的亲信，他第一个发言，表示桂西全省军民已动员完毕，两个军的兵力随时可听候中央调遣北上。
虽是如此，但他话里话外强调的是需要足够的粮饷装备，暗示不能让他们白白消耗。
阎老西的代表则大谈晋西表里山河，地位重要，需要加强防御，请求中央拨付重武器和资金，巩固黄河防线，潜台词是晋军主力未必愿意远离山西作战。
冯基善的代表开口情绪激昂，痛斥日寇，表示旧部皆愿为国效死，但同时抱怨其部待遇不公，编制不足，要求中央给予正式番号和充分补给。
其他大大小小的军阀代表，也多是类似腔调，既要表明抗日态度以顺应民心，又千方百计地想保存实力、捞取好处。
会场一时间仿佛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蒋瑞元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怒火翻腾，却又不得不忍耐。
他知道，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一个派系林立、各有盘算的松散联盟。
“好了！”
蒋瑞元最终实在是无法再看下去，直接开口打断争吵。
“抗日乃国家民族之大事，非为一党一派之私利！具体军事部署、后勤补给，由军政部、军令部会后详细拟定。当务之急，是确立战时体制，统一号令！”
他依旧想着要成立一个中央集权似的部门，试图将全国军队，至少是名义上，都纳入其指挥体系。
同时，要求各地方实力派限期上报其可出动之兵力、装备情况。
会议在看似团结，实则各怀鬼胎的气氛中结束。
蒋瑞元看着今天的会议现场，也知道真正的整合，远未开始。
与金陵会议桌上暗流汹涌的算计相比，民间涌动的抗日浪潮则纯粹而炽热得多。
在燕京，数以千计的大中学生，聚集在前门火车站，要求搭乘军列北上。
他们打着横幅，唱着救亡歌曲，许多人是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的。
燕京城当局试图劝阻，但面对这群热血沸腾、视死如归的热血青年，任何安心读书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先生！国家都要亡了，我们还读得下书吗？我们要去前线，哪怕抬担架、送弹药也行！”
一个戴着眼镜的华清学生，面对试图阻拦的学校官员，热血沸腾地喊道。
而在沪市，募捐活动达到了高潮。
商人、职员、工人、舞女、黄包车夫……各行各业的人都慷慨解囊。
四大百货公司设立了巨大的募捐箱，一天下来被钞票塞得满满当当。
京剧名伶梅先生宣布义演，所得全部捐作军费。
童子军们抱着募捐箱，穿梭在金陵路、霞飞路上，市民们踊跃投币，甚至有人摘下金戒指、金项链投入箱中。
“老板，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不多，希望多给前线的将士们多添些子弹！让狗日的小鬼子知道咱们的厉害！”
一个码头工人将一卷带着汗味的钞票塞进募捐箱。
更有一支支由医生、护士组成的医疗队，由工程师、技术工人组成的志愿服务队，自发地收拾行装，告别亲人，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他们中间，不乏Gc党地下组织的成员在积极引导和协助。
与此同时，往日里在华国土地上趾高气扬的扶桑人，瞬间感受到了氛围的剧变。
在琴岛，扶桑侨民开设的商铺、纱厂，遭到了华国工人的抵制和包围，无人上班，无人购物，很快陷入瘫痪。
扶桑浪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招摇过市，因为随时可能遭到愤怒的华国民众的围攻。
就连扶桑领事馆前，举行抗议的人群日夜不绝。
在汉口日租界，外围聚集了大量的华国民众，他们沉默地注视着界内，那种无形的压力让里面的扶桑侨民心惊胆战。
扶桑海军陆战队加强了警戒，但也不敢轻易挑衅，生怕引发更大的冲突。
而在闽东和东江省得沿海，华南海军舰艇的频繁活动，使得扶桑商船和渔船的活动范围大为缩小，往日畅通的海上航线变得危机四伏。
一股同仇敌忾的洪流，正从这片古老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汇聚起来，涌向北方那燃烧着的战场。
这洪流，或许暂时还缺乏严密的组织，或许还带着些混乱，但其间蕴含的力量和决心，足以让任何侵略者为之胆寒。
而在羊州，邓贤站在巨大的作战态势图前，在接到了关于金陵会议情况和全国民众反应的详细报告。
他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他老蒋终于还是表态了，虽然不那么情愿。也好，有了这面中央的旗帜，很多事情办起来反倒名正言顺些。”
邓贤开口对陈念和说道：“告诉前线，放开手脚打！民众的支持，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同时，加快与Gc党、桂系等方面的实质性合作接触，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必须真正建立起来！”
战争的机器已经全面开动，明浪与暗流交织，共同推动着中国这艘古老的航船，驶向未知的、充满血与火的命运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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