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杨依泽冷峻的侧脸。
玄一、玄二、玄五、玄六肃立一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玄一手臂上一道刀伤最为严重，皮肉外翻，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忍着点。”
黎茂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陶瓷瓶，扒开瓶塞，倒出琥珀色的液体淋在伤口上。
“这药水的味道好独特。”玄一绷紧肌肉，却意外地没有预想中的灼痛感。
“这是师姐特制的碘伏，专门用来清洗伤口的。”黎茂仔细的用干净纱布粘着碘伏为他清洁伤口。
杨依泽冷峻的面容纹丝不动，目光却在触及那琥珀色液体时微微一凝。上次在江南道破庙里，夜凌风处理伤口时用的好像也是这个。
伤口清理好之后，黎茂又从药箱内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二师兄改良过的麻沸散。”
他将麻沸散涂抹在伤口周围，玄一顿时感觉伤口处一阵清凉，紧绷的肌肉很快放松下来，片刻后黎茂熟练地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
玄一惊讶地看着黎茂的针线在他皮肉间穿梭，自己却毫无痛感，不由感叹：“欧阳公子这麻沸散真是绝了，当真一点儿都不疼...”
“那是自然，”黎茂手上动作不停，“二师兄这麻沸散连师傅都夸赞。”说话间很快把伤口缝好。
“切记，伤口不可沾水，更不可动用内力。”黎茂利落地裹上纱布，“中途换一次药，七日后就可以拆线了。”
“多谢黎公子。”玄一连忙点头道谢。
黎茂笑着摇了摇头，又去处理玄五肩上的一道剑伤和其他人较浅的伤口。
杨依泽安静的坐在案桌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一低声汇报着收尾情况：“主子，十里坡现场已清理干净，百足门死士尸首就地掩埋，痕迹处理妥当。
杨依泽“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黎茂忙碌的身影：“下去休息，两日后随孤启程北燕。”
“是！”
四人齐声应道，在黎茂处理完伤口后，行礼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杨依泽和黎茂。黎茂收拾着药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殿下，师姐她…知道今晚的事吗？”
“暂不知晓。”杨依泽声音低沉，“明日再告诉她。不早了，你今夜便宿在府中吧。”
“好。”黎茂应下，提着药箱离开了书房。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上，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
君无夜斜靠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交椅上，银发如瀑般垂落，紫眸微闭。他手中把玩着那支从不离身的骨笛。
“殿主。”
一名身着灰色劲装、面覆银色半脸面具的属下单膝跪地，声音平板无波，“属下在城西乱葬岗西北密林发现了零星血迹。厉天行右臂被大黎太子折断，受伤严重。青羽大护法左肩胛遭太子剑锋贯穿，失血甚多。”
君无夜一言不发，依然眼眸微闭，只是指节在骨笛上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灰衣人顿了顿又道：“据暗桩回报…大护法为厉天行挡下了大黎太子的致命一剑。当时大黎太子剑势已成，却在最后关头把剑锋偏转了三寸，只刺穿了大护法肩膀，没有要她的命。”
君无夜睁开紫眸，把玩骨笛的动作骤然停滞。紫眸深处似有错愕。“挡剑…偏转三寸…杨依泽那厮…竟对青羽留手了？”
灰衣人继续道：“百足门在大黎并无据点，二人往西北方向逃窜，厉天行应是慌不择路了。”
“慌不择路？”君无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骨笛一端却在椅子扶手上划出一道浅痕，“厉天行那阴险小人，最是贪生怕死。西北…呵，本座看他是想借道西北，从而进入北燕的分坛吧。”
他抬眼，紫眸如淬毒的冰凌，“加派人手，给本座锁死所有通往北燕的隐秘小道。大护法…”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若有消息，立刻回报。不得伤她性命。她若反抗…制住即可。”
“遵命！”灰衣人如影子般消散。
房间内重归死寂。君无夜将骨笛抵在眉心，冰冷的触感瞬间将他拽回那个蚀骨的雨夜。
幽冥殿后山断魂崖上，暴雨倾盆。师父冰冷的声音响起：“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继承幽冥殿。”
师妹青羽的脸色瞬间惨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却仍低声道：“遵命……”
比试持续了一天一夜。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泥泞的地面蜿蜒。两人都已力竭，剑招从狠辣变得迟滞，每一次交锋都变得沉重无比。最后时刻，青羽的剑尖直刺君无夜咽喉！那一剑快得超越了极限，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君无夜瞳孔骤缩，格挡已是不及！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洞穿他咽喉的刹那。
青羽的剑，诡异地偏了！
不是被格开，而是她自己硬生生将剑锋扭向了一旁！剑尖擦着君无夜的颈侧掠过，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
与此同时，她身体猛地一颤，“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她竟是强行逆转内力，不惜自伤经脉收回了这必杀的一剑！
反噬之力让她踉跄后退，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混着雨水从颚下滴落。
“师妹，你这是……？”君无夜怔在原地，心口像是被那口鲜血烫穿了一个窟窿。
“师兄，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青羽拄着剑，半跪在泥泞的雨水中，大口喘息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师父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冰冷的声音宣判：“胜负已分。君无夜，即日起为幽冥殿殿主。青羽，任大护法。”
“祝贺师兄！”听到宣判，青羽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惨白如纸的脸，那双看向君无夜的眼睛里，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挤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骨笛冰冷的触感将君无夜从回忆的泥沼中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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