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那帮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他们，是绝对的死敌。
李承玄那边，他一个人，面对整个朝堂的压力，想要救自己，难如登天。
指望不上。
但是，杨凡的脑海中，浮现出玉门关下，那十万百姓充满希冀的眼神。
他答应过他们。
要给他们一个公道。
要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食言而肥？
我杨凡，做不到！
那么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了。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大不了，就杀出这天牢！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我自专心箭术，以我手中之弓，为这天下的百姓，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就在杨凡心中杀意渐起之时。
牢房外，传来了几个狱卒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哎，你说这杨凡，真是条汉子。”
“是啊，我当了二十年狱卒，还是头一回，见到敢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说话的大官儿！”
另一个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就冲他在金銮殿上吼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就服他，这辈子都服！”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赶紧给他收拾了个干净地方，总不能让英雄好汉，跟那些蛆虫老鼠睡一块儿吧？”
“唉，可惜了，得罪了满朝的贵人，怕是……”
声音渐渐远去。
牢房内。
杨凡静静地躺着。
他缓缓侧过头，看着身边那堆干净、温暖的稻草。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
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种下的那颗种子。
已经在这些最底层的人们心中悄然发芽了。
金銮殿。
死寂。
嘉靖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和一地冰冷的死寂。
突然！
“父皇！”
一声凄厉的嘶吼，打破了这片凝固！
是李承玄！
他双眼赤红，不顾一切地冲到大殿中央，朝着那空荡荡的龙椅，嘶声力竭！
“杨凡，有大功于国！”
“没有他，玉门关早就破了！”
“没有他，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他纵有失言，但功大于过，罪不至死，更不该下狱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群臣鄙夷和冷漠的目光。
和那道从殿外飘回来的声音。
“动摇国本。”
“死罪。”
那声音，轻飘飘的。
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来人。”
“传朕旨意。”
“杨凡，秋后问斩。”
说完。
朝堂寂静。
李承玄整个人都懵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
天。
塌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颗将星！
一颗足以逆转大齐未来国运的绝世将星！
就这么要夭折了吗？
不！
李承玄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不能！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凡，就这么死了！
救！
必须把他救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
……
嘉靖帝的寝宫。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暴戾之气。
嘉靖帝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但他没有入定。
那双本该古井无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宫门的方向，里面翻涌的，是还未平息的滔天怒火！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是刘金。
他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恭敬地放在了嘉靖帝手边。
茶香，清冽。
但刘金吐出的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
“陛下，息怒。”
他微微躬身，声音尖细。
“为那等草莽匹夫，气坏了龙体，不值当啊。”
嘉靖帝没有说话。
刘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继续说道：
“陛下圣明。”
“那杨凡，骨子里就是个桀骜不驯的狼崽子。”
“他的眼里，没有君父，没有皇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如果不尽早除掉，夜长梦多啊。”
嘉靖帝的眼神，猛地一寒！
刘金立刻感受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然后，说出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太子殿下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甘露殿。
死一般的寂静。
那盏还冒着热气的雨前龙井，嘉靖帝连看都未看一眼。
刘金躬着身子，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他在等。
等那句决定生死的判决。
许久。
嘉靖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修道之人的淡然。
只剩下，帝王的森然杀机！
“刘金。”
他的声音，很轻，很飘。
“想个办法。”
“让他，在天牢里。”
嘉靖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安安静静的死。”
“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刘金的身体，猛地一颤！
狂喜！
无与伦比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
“奴婢遵旨！”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尖锐！
嘉靖帝，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态，只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
“玉门关那边那些贱民，若有异动。”
嘉靖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厌恶与冰冷。
“派大军！”
“给朕血腥镇压！”
刘金瞬间会意！
他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那张苍白无须的脸上，尽是扭曲的快意！
机会！
来了！
他这种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杨凡不仅当众顶撞他，更是在他最看重的皇权上，狠狠踩了一脚！
此子不死，他刘金，寝食难安！
……
次日，金銮殿。
朝堂上彻底炸了锅。
“杀！”
“必须杀了他！”
“此等乱臣贼子，若不能即刻诛杀，留到秋后，恐怕生变数啊！”
一个个平日里斯文扫地的朝堂大员，此刻状若疯魔！
唾沫横飞！
指天骂地！
他们攻击的对象，只有一个。
杨凡！
杨凡此刻正得民心，手握大军，他们怕杨凡被逼急了，随时都可能造反。
迟则生变，只有杨凡死了，一切危险都会烟消云散。
终于，吏部尚书颤颤巍巍地越众而出，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那空荡荡的龙椅，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陛下若不下旨，即刻斩杀杨凡。！”
“我等，明日集体罢朝！”
轰！
‘罢朝’二字一出，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
“对，罢朝！”
“不杀杨凡，誓不上朝！”
李承玄站在人群之中。
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曾经在他耳中，代表着国家栋梁的声音，此刻，却变成了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盘旋在他的耳边。
啃食着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
完了。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杨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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