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台的云是青金色的，像被揉碎的琉璃。十二根白玉柱撑起穹顶，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上古星图，星图间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诸葛亮站在台心，羽扇轻摇，衣袂无风自动——他今日穿的不是寻常道袍，而是玄色织金的「九霄帝服」，领口与袖口绣着北斗七星，每颗星子都在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台下，五团神光正破云而来。
最前头的是赤焰裹着的陆逊。他的身影比当年夷陵之战时更挺拔，甲胄上的焦痕仍在，却泛着金红的光泽——那是「火神」的神格在燃烧。「孔明！」他的声音震得玉柱嗡嗡作响，「你以凡人之躯窃取天命，用『八阵图』困了我三百年，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火德天威』！」
第二团神光是幽蓝的水雾。邓艾踏雾而出，手中的「玄铁剑」正滴着冰晶，剑身上缠着「地脉之气」的青鳞。「丞相，」他的声音像碎冰撞在青铜上，「你用『陇上妆神』骗我入沓中，又以『假邓艾』骗钟会，这等诡计……也配称『仙帝』？」他的剑指星汉台，地脉之气突然翻涌，台下的云海竟开始凝结成冰刃。
第三团神光是金戈铁马。钟会骑着玄色战马踏云而来，腰间悬着「假诏剑」——当年他用这柄剑骗灭蜀汉，此刻剑鞘上的「晋」字已化作活物，正啃食着他的衣襟。「司徒大人，」他的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你说『攻心为上』，可你杀我兄长钟繇之子，夺我雍凉军权时，可曾想过『攻心』？」他的指尖划过剑鞘，假诏剑突然暴长十丈，剑气割碎了半片玉柱。
第四团神光是黑雾缭绕。司马懿披着玄色鹤氅，面容隐在雾里，唯余一双猩红的眼。「冢虎在此。」他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耳际，「你用『死诸葛吓走生仲达』，用『锦囊计』算我阳寿，可你可知……这天下本就是我的棋盘？」他的袖中飞出无数「阴兵」，每具阴兵都穿着曹魏的玄甲，手中握着染血的长槊，「今日，我便用这百万阴兵，为你祭旗！」
第五团神光是凤鸣清越。周瑜踏歌而来，手中的「赤霄琴」正流淌着火焰，每根琴弦都缠着「南明离火」。「伯符，」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醉意，「当年你用『借东风』烧我赤壁，用『空城计』骗我合肥，可你忘了……」他的指尖拨动琴弦，漫天火鸦从琴中飞出，「这火，本就是我的魂！」火鸦掠过星汉台的穹顶，竟将银河烧出一个大洞，露出后面旋转的黑洞——那是「天道漏洞」。
诸葛亮终于停下了摇扇的手。他的羽扇是用「星陨之木」所制，此刻正发出蜂鸣，与穹顶的星图共鸣。「诸位，」他的声音清越如钟，震得五团神光微微摇晃，「你们可知，这星汉台为何建在『天枢』之上？」他抬手一指，穹顶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首尾相衔的巨龙，「这是『天道锁链』，锁着你们五人的『神格本源』——陆逊的火德、邓艾的地脉、钟会的权谋、司马懿的阴鸷、周瑜的业火，皆是我用『七星灯』镇压的『乱天之气』。」
陆逊的火冠突然炸裂。他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火神之力」，竟全是从星汉台的星图里汲取的。「好个老匹夫！」他暴喝一声，周身火焰暴涨，竟要同归于尽，「那我便烧了这天道锁链，看你还如何镇我！」
「且慢。」诸葛亮屈指一弹，一片「七星碎片」从穹顶坠落，落在陆逊脚边。碎片上刻着一行小字：「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五行轮转，无有终时。」陆逊的动作骤然停滞，他望着碎片上的文字，突然想起夷陵之战时，自己按兵不动等大雨的那三日——原来不是天公作美，而是诸葛亮早已算准了「火克金」的破绽。
邓艾的玄铁剑突然折断。他低头望去，剑身上竟浮现出「地山谦卦」的纹路。「你……你连我的剑都算到了？」他踉跄后退，脚下的地脉之气突然反噬，在他腿上缠出无数青鳞，「这不可能！我研究地脉三十年，连地心的岩浆流向都一清二楚！」
「因为你漏算了『人心』。」诸葛亮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你破沓中时，百姓举着火把送你；你灭蜀时，士兵们唱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歌谣。地脉再深，能深过人心吗？」邓艾的玄铁剑彻底碎裂，化作漫天铁屑，落进云海里，溅起一片水花。
钟会的假诏剑突然反噬。他惊恐地看着剑刃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溅在「晋」字上，竟将那活物烧成了灰烬。「你……你早知道我会造反？」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可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要你看清，」诸葛亮抬手召来一片星芒，按在钟会眉心，「这天下从不是一个人的棋盘。你杀我兄子，我便让你见你兄长的魂魄；你夺我军权，我便让你见你部下的亡灵——他们都在云端看着你，等着看你后悔的模样。」钟会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散进了风里。
司马懿的阴兵突然调转枪头。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阴兵咬住，黑雾从伤口里疯狂涌出。「你……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阴兵本是无主之魂，」诸葛亮挥了挥羽扇，阴兵们立刻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星汉台的星图，「我用『渡魂咒』度化了它们。司马仲达，你机关算尽，可曾想过——这些被你坑杀的士兵，他们的妻儿在等他们回家？」司马懿的黑雾彻底消散，只余下一枚玄色玉牌，落在诸葛亮脚边——那是他当年在街亭，故意让张合捡到的「空城计密信」。
最后是周瑜。他的赤霄琴突然崩裂，火焰从琴身里窜出，竟将他整个人包裹成火人。「伯符，你输了。」诸葛亮的声音里没有得意，只有悲悯，「你恨我烧了赤壁，可你知道吗？那场火里，有七万曹军，也有三千东吴老卒。你为了『江东霸业』，视人命如草芥；我却用这把火，烧出了三分天下的可能。」周瑜的火焰逐渐熄灭，他的身影变得透明，却在最后一刻笑了：「原来……这才是『凤雏』的火……」他的魂魄化作一只火凤，飞向穹顶的天道锁链，用自己的业火，替诸葛亮补上了最后一道缺口。
五团神光彻底消散。星汉台的云重新变得清澈，十二根白玉柱上的星图流转得更明亮了。诸葛亮望着穹顶，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白发被风吹起，帝服上的北斗星子却愈发璀璨——那是用他三百年的阳寿换的。
「先生……」守台的童子从梯子上爬上来，手里捧着一盏青铜灯，「山下有百姓送了桂花糕，说是……说是要谢您保了这方太平。」
诸葛亮接过灯，灯油里浮着半片桂花瓣。他望向山下的烟火人家，嘴角终于露出笑意。「去告诉他们，」他说，「这太平，不是我保的，是他们自己争的。」
风卷着桂香掠过星汉台。诸葛亮抬起头，望着重新闭合的天道锁链，轻声道：「天道无常，惟德是辅。诸位，后会有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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