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在韩月手中骤然熄灭。
马灵悦的绣鞋碾过满地冰碴，幻灵之眼穿透议事殿三重朱漆大门。
雕着青鸾的梁柱上，那些星砂裂纹正如活蛇般蠕动。
她攥紧浸透灵狐血的令牌，耳畔还残留着白芷坠入淬药池前的嘶喊：“当心星砂入眼！“
“这是最后的机会。“邹云逸的霜华剑穗缠着两缕青丝，一缕染着柳青霜的毒血，另一缕却泛着药王阁特有的金丝草香。
殿门轰然开启时，十二盏青铜灯台同时炸开冰花。
马灵悦的裙摆扫过星图地砖，看见李玄风腰间新换的紫玉葫芦——三个时辰前，这物件还挂在柳青霜的妆奁暗格里。
“药人窟的蛊虫啃噬过仙君道袍。“她突然扬手，灵狐断尾裹着霜雪掷向灯影，“但青鸾尾羽纹本该惧怕淬药池寒气。“
满殿哗然中，紫烟的红珊瑚耳坠突然坠地。
这位向来倨傲的仙使盯着滚到脚边的半块玉珏，脸色比霜华剑的冰晶还要惨白——那玉珏背面分明刻着药王阁的暗纹，正面却是她亲手送给柳青霜的星砂粉盒图样。
“幻灵之眼，开！“
马灵悦掐破指尖抹过眉心，青玉地砖霎时化作透明。
众人倒吸冷气——地脉深处，数百条星砂凝成的“血管“正朝着淬药池方向蠕动，每根血管都裹着青黑色的幽冥宗咒文。
“放肆！“李玄风的拂尘扫落三盏宫灯，灯油却在触及星砂裂纹时燃起妖异的蓝火，“单凭几件证物......“
邹云逸突然弹指，霜华剑嗡鸣着刺入梁柱。
冰莲纹顺着星砂裂纹蔓延，将藏在青鸾浮雕眼珠里的黑玉耳坠冻成冰坨。
那耳坠孔洞里，还卡着半片沾血的灵狐指甲。
“上月初七。“马灵悦逼近紫烟，掌心托着从密道捡来的冰蓝色碎玉，“你说要去药圃采金丝草，却在淬药池畔丢了香囊——可认得这个？“
紫烟踉跄着扶住青铜灯台，腕间银铃突然自动解扣。
十二枚铃铛滚落在地，每颗镂空处都嵌着与柳青霜耳坠相同的黑玉碎片。
她终于想起那夜撞见柳青霜往灯油掺星砂时，鼻端萦绕的正是这种带着雪灵芝苦味的香气。
“青霜姐姐说...说这是安神香。“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蔓延的星砂纹路，“但每当我问起为何要在子时点燃......“
轰隆！
梁柱突然迸裂，青鸾浮雕的眼珠滚落在地。
马灵悦飞身接住那颗眼珠，幻灵之眼穿透表层金漆——内里竟是用药人颅骨雕成的容器，盛满泛着蛊虫粘液的星砂。
“三个月前药王阁失窃的九转还魂丹。“邹云逸剑尖挑起颅骨中的粘液，“混合幽冥宗的噬心蛊，就是淬药池底黑玉的最佳养料。“
李玄风的紫玉葫芦突然炸开，涌出的却不是酒液，而是裹着星砂的蛊虫尸体。
这位素来刚正的仙君终于变了脸色，他认出这些蛊虫背甲上的纹路，正是自己当年亲手刻在爱徒本命玉牌上的防伪印记。
“柳青霜的命牌...“他颤抖着扯断腰间绦带，“早在二十年前就碎了！“
满殿烛火突然同时变成冰蓝色，马灵悦的幻灵之眼刺痛难忍。
她看见紫烟腕间残余的银铃正在融化，那些黑玉碎片像活过来般朝着星砂裂纹汇聚。
邹云逸的霜华剑突然自动出鞘，剑身映出议事殿穹顶——那里本该绘着三十六星宿图的位置，此刻却浮现出完整的幽冥宗图腾。
“小心！“
韩月的琉璃灯撞碎在立柱上，灯油泼洒处，星砂血管发出滋滋惨叫。
马灵悦趁机将灵狐血抹在青铜灯台，火焰腾起的瞬间，众人清晰看见火光中浮现柳青霜将命牌递给紫烟的画面——那命牌背面，赫然刻着药王阁禁术的符咒。
“当年药人窟...“
紫烟突然捂住心口，星砂纹路已经爬到她脖颈。
她终于记起那个暴雨夜，柳青霜捧着破碎的命牌求她帮忙修复时，塞进她手心的那枚黑玉坠子。
（本章完）（接上文）
紫烟锁骨上的星砂纹突然爆开细碎冰晶。
马灵悦反手甩出灵狐令牌，沾血的玉牌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堵住她脖颈处喷涌的黑雾。
议事殿三十六根蟠龙柱同时震颤，穹顶星宿图剥落的金粉里，渐渐凝出柳青霜半透明的身影。
“好个幻灵之眼。“虚影抚过青鸾浮雕里滚落的药人颅骨，指尖缠绕的星砂像蛛丝般泛着蓝光，“当年就该挖了你这双眼，喂给淬药池的蛊虫。“
邹云逸的霜华剑突然横在虚影喉间，剑尖凝结的冰晶里封着半片黑玉耳坠：“二十年前药王阁密室起火，烧死的根本不是柳青霜。“他剑锋轻转，冰晶折射出命牌碎屑上的暗纹，“李玄风仙君，可还记得自己用防伪咒熔炼过多少块本命玉？“
李玄风踉跄着跌坐在青铜灯台旁，袖中滚落的紫玉葫芦碎片里，爬出三只背甲刻着“玄“字的金壳蛊虫。
这些本该在命牌碎裂时就消亡的蛊王，此刻正贪婪啃噬着星砂血管里渗出的黑雾。
“青霜...“老仙君的声音像是淬过冰渣，“你竟将命牌炼成蛊皿？“
虚影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星砂凝成的躯体开始剥落。
马灵悦的幻灵之眼骤然刺痛——那些坠落的星砂碎片里，竟藏着数百个微缩的药人窟场景。
她看见二十岁的柳青霜跪在幽冥宗祭坛前，将刻着防伪咒的命牌浸入蛊池，而祭坛另一端摆着的，正是药王阁失窃的九转还魂丹。
“师尊总说星宿图不容玷污。“虚影抬手扯开胸前的星砂，露出心脏位置蠕动的黑玉核心，“可当年您为修补青鸾尾羽纹，不也默许药人试蛊？“
紫烟突然惨叫一声，腕间融化的银铃彻底化作黑水。
马灵悦眼疾手快扯下她腰间香囊，灵狐血浸透的丝帛裹住即将爆开的星砂纹。
淬药池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响动，地砖下蠕动的星砂血管突然集体转向，朝着虚影的方向疯狂涌去。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邹云逸的霜华剑在空中画出冰莲阵，冻住三条企图缠上马灵悦脚踝的星砂触须，“说出幽冥宗在仙宫的内应。“
虚影忽然凝实成实体，柳青霜的真身从穹顶星图裂缝中跌落。
她发间别着的青鸾尾羽簪寸寸碎裂，露出内里藏着的半枚带血牙印：“马仙君不妨猜猜，三日前是谁在药王阁密室留下这齿痕？“
马灵悦瞳孔骤缩。
幻灵之眼穿透对方口腔的瞬间，她看清柳青霜后槽牙上嵌着的微型蛊皿——那里面封存的半颗丹药，正散发着与韩月琉璃灯油相同的雪灵芝苦香。
“是淬药池的守夜人。“她突然甩出灵狐断尾，沾血的绒毛裹住柳青霜双腕，“每月朔月当值的那位，根本就不是活人！“
整个议事殿突然陷入死寂。
李玄风颤抖着捏碎掌心的蛊虫，金壳碎片割破手指的刹那，他终于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
浑身湿透的柳青霜捧着破碎命牌跪在殿外，发梢滴落的水珠里泛着诡异的星砂蓝光。
“你从那时起...“老仙君喉头滚动着血腥气，“就已是幽冥宗的傀儡。“
柳青霜突然挣断灵狐尾毛，星砂凝成的血管将她拽向穹顶裂缝。
邹云逸的霜华剑追着那道虚影刺入星图，剑身带出的冰晶里冻着七八个正在融化的传讯玉简——每个玉简背面都刻着不同仙使的私印。
“药圃管事、炼器阁执事...“马灵悦用幻灵之眼扫过冰晶，突然倒吸冷气，“还有三位轮值仙君！“
紫烟突然扑到青铜灯台前，沾满黑玉碎片的双手死死按住星图地砖：“青霜姐姐说过，当三十六天罡灯同时亮起...“她话音未落，殿外回廊突然传来密集的铃铛声，与柳青霜耳坠碎裂的声响完美重叠。
“拦住她！“邹云逸的霜华剑调转方向，却晚了一步。
紫烟腕间残余的黑玉碎片突然爆开，星砂血管裹着她撞向殿门。
马灵悦飞身去抓她飘散的裙角，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星砂粉末。
李玄风突然暴起，拂尘扫落九盏宫灯。
燃烧的灯油在空中结成符咒，将企图逃窜的星砂血管尽数焚毁：“传本君令！
即刻封锁...“
他话音戛然而止。
淬药池方向升起的黑雾里，缓缓浮现出三十六具挂着仙宫腰牌的药人尸骸。
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半截青鸾尾羽，羽根处渗出的星砂正逐渐勾勒出幽冥宗图腾。
马灵悦的幻灵之眼突然刺痛难忍。
她看见自己三日前在密室发现的带血牙印，此刻正浮现在每具药人尸骸的额间。
邹云逸突然按住她颤抖的肩膀，霜华剑映出两人凝重的面容——剑身倒影里，淬药池的黑雾正在凝聚成熟悉的铃铛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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