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小院的葡萄架下。
午时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贝米给季奶奶和赵妈分享着昨天做的蜜渍酸杏脯。
“哎哟，这杏脯做得真地道啊。”季奶奶捏着一块金黄的果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酸中带甜，甜里透着香，比百货大楼卖的那些强多了。”
赵妈也连连点头：“贝米这手艺，开个点心铺子都够格了。”
贝米被夸得脸颊微红：“奶奶、赵妈，你们太夸张啦，我还得再练练呢。”
季奶奶听见赵妈这话，放下茶杯，看着她说：“贝米啊，奶奶寻思着，等你和延礼结了婚，奶奶出钱，给你在街面上盘个小铺子，就凭你这手艺，自己当个小老板多好，放着这本事不用，可惜喽。”
贝米眼睛一亮，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开店，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刚要说话，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赵妈快步去接，不一会儿回来笑着说：“是刘琳那丫头，约贝米下午出去玩呢。”
季奶奶乐呵呵地替贝米应下了：“去吧，多出去走走好，琳琳那孩子心善，你们多处处。”
下午一点多，贝米戴了顶米色遮阳帽，坐公交车到了约定的地方。
远远就看见刘琳穿着时髦的连衣裙，站在百货商店门口冲她挥手。
一见面，刘琳一把挽住贝米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贴上来：“可算来了，走走走，百货大楼那边新到了几块料子，看看去，你上回在操场那身搭配，绝了，那裙子配衬衫，显得人又精神又俏。”
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贝米心里那点小泡泡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弯起眼睛笑：“真的呀？我也就是瞎琢磨，多看看香港那边过来的杂志，学着人家搭。”
两个姑娘嘻嘻哈哈，一头扎进了热热闹闹的街市里，人流裹着她们往前走。
橱窗里的新鲜玩意儿，街边小摊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还有喷香的奶油炸糕，都让她们挪不动步子。
手里的零嘴渐渐多了起来，嘴也没闲着，东一句西一句，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逛得腿脚发酸，嗓子也干得冒烟了，刘琳熟门熟路地把贝米拉进街角一家小小的凉茶铺。
铺子里阴凉，头顶的老式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她们在靠墙的长条凳上坐下，要了两碗深褐色的凉茶。
贝米刚捧起碗，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正惬意地吹着气，一个拔高了调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哎哟，刘琳，我说中午约你你怎么推三阻四的呢。”
她扭头一瞧，三四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的光影里，打头的正是马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色像刷了一层浆糊，又冷又硬。
马丽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就挨着刘琳坐下：“原来是有贵客要陪啊？”
那酸溜溜的调子，像蘸了醋的针，直往人耳朵里扎。
刘琳皱了皱眉，脸上那点逛街的轻松劲儿全没了：“马丽，说什么呢，我中午先给贝米打完电话约好的，你后脚才来问，这不凑巧了嘛。”
马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平常都是她围着刘琳转，主动约刘琳的多，什么时候轮到刘琳主动约别人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这时，旁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大概是觉得太冷场，好奇地插嘴问刘琳：“琳琳，这位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呢。”
贝米放下凉茶碗，刚想客气的自我介绍，那马尾辫姑娘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夸张地啊了一声，捂着嘴笑起来：“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教室里收情书，结果被人推了一把摔进医院的贝米吧？哈哈哈。”
马丽一听这话，嘴角向上扯了扯，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一种看好戏的神情。
“可不是嘛，动静闹得挺大呀，怎么着，今天又有情书收了？可得站稳喽，别又摔着哪儿，多招人心疼啊。”
那阴阳怪气的劲儿，配上她扬起的下巴，活脱脱一副找茬的架势。
贝米心里窜起一股小火苗，原本想着是刘琳的朋友，捏着鼻子忍忍算了，给几分面子。
可这两人倒好，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存心找不痛快。
她可不是面团捏的！
随后，贝米嘴角一弯，声音又脆又亮，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娇气，可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软乎：“马丽同学说得真对呀，有人追说明我确实招人喜欢，不像有些人…”
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马丽和她旁边的马尾辫姑娘脸上慢悠悠地扫过，“怕是巴巴地想收情书吧？可惜呀，连个纸条片儿都没人愿意往跟前儿递，怪冷清的，只能干看着别人眼热，酸得牙都快倒了吧。”
“噗——”
隔壁有个眼镜姑娘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马丽被气得面部扭曲，刚才那股得意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愣是憋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儿。
“你…你…”
“够了。”刘琳不耐烦地打断，俏丽的脸上是真动了气，眉头紧紧拧着，声音也沉了下来，“马丽，你有完没完？贝米是我叫出来陪我逛街的，你在这儿阴阳怪气挤兑她，是存心打我的脸是吧。”
说完，不给马丽她们再开口的机会，一把拉起贝米的手腕：“贝米，我们走，这地方，空气都馊了。”
刘琳拽着她，脚步飞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凉茶铺的木门。
身后，铺子里死寂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马丽带着急切的辩解声：“琳琳，我不是，你听我说呀琳琳…”
直到走出了老远一段路，刘琳才松开贝米的手，靠着栏杆，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转过头，看着旁边脸蛋红扑扑的贝米，刚才那股子怒气不知怎么，莫名就泄了大半，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贝米的脑门儿：“你呀，看着娇娇气气跟个小糖人儿似的，这张嘴…啧，可真够厉害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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