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桨划破山间气流，在风暴潮的咆哮声追上机身前，稳稳降落在高山营地的空地上。
凌欢妩刚跟着周九震跳下机舱，不等站稳，就趁着众人整理装备的间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掌心朝下轻轻一挥。
下一秒，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突然“唰”地出现一片人影。
正是此前被收进空间的乡亲们，连带着那座断了半根绳索的吊桥，也完整地落在了地面，地板上还沾着海雾的潮气。
“这、这是咋回事？”刚赶过来的郝政委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搪瓷缸“哐当”撞在腰间，眼睛瞪得溜圆。
旁边的士兵们更是齐齐屏住呼吸，刚刚在山谷崖边亲眼见这群人凭空消失，此刻又眼睁睁看着他们原地出现。
不少人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风暴潮前的雾气迷了眼。
乡亲们比他们更懵。
李大爷还攥着空间里顺手摘的苹果，二婶子怀里的孩子还在念叨“会发光的粮仓”。
一落地就看见熟悉的营地帐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人生”的茫然。
他们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满是粮食的“神仙地方”，下一秒就站在了营地上，这事儿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
“都别愣着！”周九震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接过士兵递来的扩音喇叭，音量盖过了远处的浪声，“风暴潮预计还有十分钟到，所有乡亲立刻收拾东西，立马跟我去训练场躲着！”
凌欢妩也快步上前，帮着扶过腿脚不便的老人，“训练场的门厚实，能扛住风浪，大家快跟上！”
郝政委这才回过神，立刻招呼士兵们行动。
“各班分头去通知外围帐篷的乡亲，五分钟内必须全部到训练场集合！”
人群瞬间动了起来。
刚从空间出来的乡亲们也顾不上琢磨刚才的怪事，跟着大部队往训练场跑。
有人帮着抬物资，有人牵着孩子，原本喧闹的营地很快只剩下收拾帐篷的士兵。
当最后一个人冲进训练场，周九震亲手关上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锁死。
门外很快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夹杂着海浪拍打山壁的巨响。
而门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郝政委悄悄拉过周九震，压低声音问：“你跟我说实话，刚才那事儿……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怎么汇报？”
周九震看了眼不远处正给孩子擦汗的凌欢妩，眼底满是宠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等风暴潮过了再说，解释不了咱们就不解释，实话实说吧！”
毕竟任他们想破头，他们也想不到是一个随身空间救了他们。
只会以为是妈祖显灵。
＊
厚重的铁门挡不住训练场外头越来越烈的风声，那声音像无数头凶兽在嘶吼，震得门栓都在微微发颤。
乡亲们贴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原本青翠的山谷此刻已被昏黄的水雾吞没。
最先抵达的风暴潮如奔腾的野马，裹挟着万吨海水从谷口冲进来。
百米高的水墙拍在山壁上，瞬间砸断成片的松树。
碗口粗的树干像麦秆似的被卷进浪里，旋转着撞向另一侧的岩石，“咔嚓”声隔着铁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海浪里混着碎石、断木，甚至还有被冲垮的山神庙瓦片，一路向下奔腾时，所到之处的灌木丛全被连根拔起。
“那是俺家的方向！”二婶子趴在门缝里，声音发颤。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风暴潮已经漫过半山腰荒废的梯田。
紧接着，山脚下的村落也没能幸免。
破旧的石头房在海浪冲击下轰然倒塌。
茅草屋顶像纸片似的飞起来，乡亲们辛苦垒起的猪圈、鸡棚瞬间被夷为平地，连带着挂在房梁上干晒的渔网，全被卷进滔滔海水里。
有年轻的士兵忍不住攥紧拳头，看着浪里漂浮的木箱、陶罐，眼底满是焦急。
周九震扶住他的肩膀，声音沉得像铁：“再等等，潮头还没过去。”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更响的轰鸣。
那是海岛西侧后来唯一能挣钱的晒盐场被冲垮了。
雪白的盐堆混着海水，在浪里泛出一片刺眼的白，原本整齐的盐田转眼间就成了一片汪洋。
水雾顺着铁门缝隙渗进来，带着咸涩的腥味。
乡亲们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外头，看着自己辛苦半生建起的家园，在这场天灾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刘婶子的房子塌了，连村里唯一的水井，都被海浪灌得满是泥沙。
风暴潮还在往下冲，浪头拍在码头的礁石上，溅起的水花高过屋顶。
原本拴在岸边的渔船被掀翻，船板断裂的声音，成了此刻最刺耳的声响。
训练场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浪声在外头咆哮。
直到半个时辰后，外头的嘶吼才渐渐弱了些。
周九震凑到门缝边看了一眼，只见山谷里积满了浑浊的海水，山脚下的村落已成一片狼藉。
只有几根断墙残柱还在水面上摇晃，原本生机盎然的海岛，此刻竟像是被剥去了一层皮肉，满目疮痍。
风暴潮第三天。
营地内粮食耗尽，而营地外的风暴潮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原本郝政委正蹲在米缸边发愁晚上的大锅饭该拿啥给乡亲们充饥。
凌欢妩来厨房问炊事班的士兵有没啥吃食分给她一点。
炊事班士兵满脸为难，看向蹲米缸旁抽烟的郝政委。
他们当然也知道凌欢妩大着身子，也想给她整点吃的。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郝政委起身敲了敲没有烟的烟袋，满脸抱歉道，“弟妹，你先多喝喝水垫垫肚子，实在是没粮食了……”
凌欢妩凑近米缸，打开盖子，指着米缸露出狐疑的神色，“这不是满满一缸子米吗？你怎么说没有米？”
她说着又打开另一个瓦缸，声音更是不解道，“还有这么多菜和腊肉，郝政委，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这孕妇吃啊！”
凌欢妩故意调侃打趣郝政委。
郝政委和士兵们面面相觑，“你胡说什么啊，瓦缸里明明是空的……”
说着，几人伸长了脑袋看向两个大缸。
结果下一秒，全都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宛如被震惊两个字砸没了所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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