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降温了。
突然又降温了。
北原人都觉得冷。
尤其是荒郊野外。
申国的冷邪门的很，冻骨头，湿哒哒的。
天黑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小米一样的雪粒。
居然下雪了。
今夜是特别的一夜。
因为今夜是除夕。
少年们却在野外。
露天。
成片的森林当中。
想要抬头望月，不对，今夜应该无月，明日就是新年了。
想不到，除夕夜他们居然是在申国度过的。
很是神奇。
阿七和明正仇游、卓尔、阿桑他们围着火堆，烤肉。
叶不器和荆先生赶路赶太累了，这会子已经在帐篷休息了。
大军有休息的，有烤火的。
这一刻，很静谧。
人在异乡，这种感觉还有些怪异。
阿七以前总想着出来看天下，一定很有意思。
却没有想到，出来之后，天下，是这样的。
也没有那么有意思。
仇游尤其感慨，他小时候特别向往申国，听申国的故事像是神话故事一般。
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来了。
真的走上申国的路，发现走的越远，越想家。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尤其是今夜除夕。
众人烤肉烤熟了，循着香味，叶不器自己爬起来了。
荆石晚上卸下了自己的腿，用胳膊就撑着过来了。
他因为练箭，再加上断腿的缘故，胳膊比其他人粗长许多，有时候看像是一只巨大的猿猴攀爬过来了一般。
但是部落人都很尊重荆先生，孩子们也喜欢荆先生。
此刻荆先生过来，众人连忙让出位置。
叶不器和荆石两人围着火堆坐下。
先喝了一口热汤，垫了肚子，才长呼一口气。
抬头看外头的天气，腐草居然慢慢变白了。
这样的天气很糟糕。
叶不器看着一群少年，坐在火堆前，吃喝，怡然自得。
心中那悲伤消退了一些。
还是要看眼前。
看未来。
不能沉沦过去，沉沦悲伤。
他打起精神开口道：“明日雄关，很难……咳咳。”
许是哭过太久，他声音有点沙哑，说一句话就忍不住咳嗽。
阿七一行人认真的听着。
最初是悲伤是冲动，但是一起出门，走出来，这悲伤冲动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
北原蛮荒人在天下人的眼中或许还是莽，没有脑子，但是他们不一样了，他们读书了。
读书和没有读书，是完全不同的。
看过了古今历史，他们学会了动脑，学会了思考。
可以死，但是要死的有意义，要避免轻易去死。
阿公常说，最值钱的就是人，人不在了，啥都没有了。
荆石补充道：“李用此人，非常狂妄，也非常强，他有强的资本，他是申国为数不多会带兵的人，而且他作战，从不俘虏，他手下没有败将，只有尸体。”
“此次我们已经直接过了酒城，李用必定会阻扰我们。”叶不器停止了咳嗽道。
他是读书人，脑中诗书万千，可是真遇到打战这种事，真不擅长，只能阐述现状。
不过他并没有干涉大家，也没有以自己是先生的名义，让大家听他的。
他说完这些，就看着明正。
因为老师走的时候留书，说过，若是要出战，可是找明正。
叶不器也不知道为啥，老师这么看中一个还俗的小和尚，莫非是因为小和尚好看？吐槽了一句，然后赶紧跟老师道歉，莫怪莫怪……
谁曾经不是老师喜欢的小可爱呢。
因为先生看着明正，众人也看了过去。
仇游和仇谷就是看未过门的妹夫。
明正在部落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他这人呢，飘飘欲仙，很有仙气，所以不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是呢他的信徒却莫名非常多，大家有事都喜欢找他。
反正阿七很喜欢他，大家对他自然也不排斥，就是很难有哥俩好那种感觉。
跟其他人可以勾肩搭背，但是跟明正，没有人这么做过，除了阿七。
此刻小七也认真的看着明正哥。
明正被众人注视，也没有紧张，反正除了阿七，其他人都差不多，区别不大。
他本来习惯的想念阿弥陀佛，不过他已经还俗，也不好总把这个口头禅挂嘴边。
他慢慢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本、两本、三本、四本、五本、六本、七本，最后一本封面画了一朵花，他脸色一红，又赶紧收回去，拿错了，重新换了一本，一共七本书，拿了出来。
每本书册封面写着不同的内容，战略分析，道路分析，重点人物标记，突发意外标记……
众人在明正的示意下，去翻开书册内容，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图，各种分析……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里面内容多的杂的什么都有。
叶不器还看到有关他高师兄的：“高胜家中有老母，一妻，两妾，两子，常驻仆役五名，每日午时送菜送柴可进入，住酒城庙儿胡同第三家……”
阿桑看到：“雄关突破口在第三段……”
荆石则看到了一篇内容：“李用传，李用识字不多，擅长左手写字，是个左撇子，喜欢吃甜食，喜欢雄关西街第六家的桂花糕，喜欢一贵族姑娘，被拒，而起杀心，最后利用权职，抄了对方一家，却把那姑娘赎回来，带身边……”
还有很多……
众人看的一身冷汗。
叶不器心想还好高师兄投降了，否则真尼玛可怕。
仇游好奇问道：“妹·小·明正，你哪里来的资料，我们鸽子队提供的没有这么详细啊。”
明正开口道：“荆国负责各国消息的负责人是我的师兄，他还俗了，我们关系不错，我让他把各国的消息都分享给我一份，每日来藏书阁干活的人负责传给我。”
接着他又有些羞愧的道：“师祖还在草鼠部落的时候，他跟我提过战争之事，我恐愧对师祖嘱托，只能尽力去做，我们太弱了，只能其他方面弥补，关于雄关李用此人，在战略分析第八节，重点人物标记第二节，突发意外标记第三节，我都分析了，他是一个不在乎人命，只想赢的人，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贪欲和色欲，但是他有致命的弱点，他特别骄傲……”
众人：……
这长相白白净净的明正，纯粹就是一颗黑心芝麻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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