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退下！”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喝退了络腮胡。
昭宁细细打量对面说话的人，只见这是一个身穿锦袍，留着山羊胡的商人，手里不断地摩擦着一对铁核桃。
他笑呵呵地对着昭宁一抱拳，“昨天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请你见谅。”
昭宁只是轻轻点头，别看这人表现得挺有礼貌，其实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在下黄啸天，是这地方的菜头。姑娘开板儿就做生意，连个码头都不拜，实在太不讲规矩了。”
昭宁看向黄啸天，“那么敢问这位黄先生，您的规矩是什么？”
“很简单！”黄啸天伸出手比了个七，“凡是在这街面上卖菜的，挣了钱都得跟我三七分账。”
“三七分？”春桃失声叫道：“那我们还赚什么？干脆回家算了！”
黄啸天笑道：“姑娘，别急！别人是三七分，但谁让我跟你们投缘呢？”
他缓缓踱到板车前，一双眼贪婪地盯向一车新鲜白菜，“这么好的菜，只卖十文钱可惜了。这样，一两银子，我连菜带种子，一起包下来，如何？”
昭宁把玩着手里的柴刀，淡淡道：“黄先生，这桩买卖并不公平，我不答应。”
区区一两银子，就想买断她的大白菜，做梦！
黄啸天脸上笑容不减，“姑娘，我劝你考虑清楚，毕竟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呀！”
“好啊，黄先生，我倒要看看你这地头蛇要怎么压我！”
黄啸天摇头叹息几声，朝络腮胡王二使个眼色。
王二立马跳出来，嘿嘿笑着：“小娘们！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们老大的，到了这地界了，除非是天王老子，否则是龙都得盘着！”
昭宁不屑地笑道：“巧了，我正是天王奶奶！”
刀山火海里滚过一场，再看这群泼皮无赖，那真是弱鸡中的弱鸡。
“妈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抢！”
王二一声令下，十几个泼皮无赖一拥而上，就要抢车上的白菜。
吓得春桃和扣儿一左一右趴在菜上，这些菜可是大伙儿的命根子，宁可自己被这群恶人打死，也不能让他们碰一下子。
“啊！”春桃和扣儿睁开紧闭的双眼，原本如狼似虎的泼皮们都停下了动作。
冲在最前面的王二胳膊上开了一道血口子，正躺在地上哀嚎着。
昭宁柴刀上滴着血，“哪个想让我给他放点儿血，尽管上！”
只听咚地一声，柴刀被昭宁插进板车老深。
泼皮无赖都是欺软怕硬，只要见了血，便没一个再敢上前了。
黄啸天表面上镇定自若，可是后背却在冒冷汗。
本以为一个小姑娘，怎么都好拿捏，谁知这是个碴子啊！不仅是碴子，还是个女罗刹！
“黄先生，”昭宁拎着柴刀，一步步走向黄啸天。
“都在这地面做生意，咱们理应和气生财，可是您未免太不讲究。唉，这样吧，咱们这就到陈大人的公堂上评评理！”
黄啸天听说她要带他们见官，不禁吓得魂飞魄散，那可是“陈铁面”啊！
可不是以前那些贪赃枉法的“保护伞”可比。到了公堂上，非得打死他们不可。
“姑娘，你一个女子，若是抛头露面到县衙去，总是不好……”
“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就上过一次公堂了，横竖已经抛头露面了，怕什么？”
昭宁摆出一副比这群混混还混不吝的架势。
“反正呢，我这白菜进价奇低，又源源不断，你们要是让我不痛快了，大不了我就把菜价降到五文钱一斤。大家都别赚钱！”
王二嘶声叫道：“臭娘们！你这是要断我们的生路！”
“我断你们的生路？”昭宁一指远处几个畏畏缩缩，衣衫褴褛的菜贩，“人家卖菜本就挣不了几个钱，你们还要抽走七成，你们这才是断人生路！”
“姑娘！”一个瘦小的妇人忽然扑过来跪在昭宁面前，“这姓黄的缺德，不干我们的事儿啊！
我死了男人，家里孩子还小，就靠卖菜过活。您这菜这么好，要是再压价，哪还有我们的活路了？”
昭宁扶起她，安慰道：“我要压价也不针对你们。”
昭宁站在高处，大声道：“大家谁愿意跟着我干，我的菜八文钱一斤，回头你可以倒手十文、十五文的卖出去！保管你亏不了本！”
在场的菜贩眼睛都亮了，黄啸天霸占市场，勒令大伙都得到他那儿高价进货。
偶尔有农民进城卖菜，也都会被他们打出去。
高价买，低价卖，他们又要抽走七成。
菜贩们的日子过得是水深火热，如今昭宁说她那么好的白菜居然只要八文钱一斤，这简直就是恩赐！
这还不算完，昭宁再次加码，“这白菜种子我这里有很多，等开春了，我可以送给你们，还可以教你们种地的法子！”
“姑娘，您真是在世的菩萨啊！”有人跪下直磕头。
“慢着！”昭宁喝了一声，“我帮你们也是有条件的。”
她一指黄啸天，“我请你们帮我把这个欺压你们的人扭送官府！”
此言一出，众菜贩却都犹豫了，黄啸天积威深重，人们习惯性地害怕他。
再说了，这外乡来的丫头万一不能把这恶人扳倒，日后清算起来，还不要了大家的命。
昭宁蹙眉，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菜贩。
“你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拳都能把他们打死了。今天你们不动手，是想日后再受他们的摆布吗？”
这番话说完，有几个青年犹豫着想要上前，却被周围人拽住。
“别当那出头鸟。”
“对，看看再说。”
昭宁轻叹一声，从高处走下来，“既然大家都不愿帮忙，那么刚才说的便算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青年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把揪住黄啸天，一拳接一拳地打着。
“狗东西！还记得我许二壮吗？要不是你，我爹娘也不会饿死！”
那叫许二壮的青年越大越是上头，直到黄啸天一张脸开了酱油铺才罢休。
有人带头，菜贩们想起新仇旧恨，终于都不忍了，抡起拳头将黄啸天和打手们暴揍一顿。
“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昭宁赞许地看向许二壮。自救者人恒救之，她向来欣赏敢于反抗的人。
许二壮用绳子将黄啸天捆了个结实，抱拳对昭宁道：“姑娘！以后这集市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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