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周末，老宅的空气潮得能拧出水。高雅在书房找到个蒙着灰的相册，封面是褪色的蓝布，边角磨得发毛，翻开时掉出张老照片——是宫父宫母在海边的合照，背景里的浪花白得像棉花，宫母穿着条红裙子，手里举着个冰淇淋，正往宫父嘴里塞。
“他们以前好甜啊。”高雅把照片凑到宫琰煜面前，他正坐在地毯上整理旧文件，闻言抬头，目光落在照片上时，柔和得像被雨水泡过。
“这是他们结婚三周年去拍的，”他伸手接过照片，指尖拂过宫母的笑脸，“我母亲总说，那天的冰淇淋化得比浪花快，滴了我父亲一衬衫。”
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却张张藏着故事：有宫母抱着襁褓中的他，坐在玉兰树下晒太阳；有宫父教他骑自行车，他摔在草地上，宫父蹲在旁边笑；还有张全家福，背景是老宅的客厅，圣诞树歪歪扭扭的，树上挂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布偶。
“这张你好胖啊。”高雅指着他五岁生日的照片，他穿着件小西装，腮帮子鼓鼓的，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蛋糕。
宫琰煜的耳尖红了，把照片抢回去：“那时候总偷喝福管家的牛奶。”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张游乐园的票根，日期是宫母走的前一周。票根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却能看出是旋转木马的图案。
“她本来想带我去的，”宫琰煜的声音低了些，“结果那天临时发烧，就没去成。”
高雅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沙沙响，像在替这没完成的约定叹气。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张游乐园的宣传单——学校组织春游，就在下周。
“我们去吧？”她把宣传单递给他，“就当……替阿姨完成约定。”
宫琰煜看着宣传单上的旋转木马，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底的潮意被笑意冲散：“好。”
春游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旋转木马的音乐在耳边响，高雅坐在粉色的木马上，裙摆在风里飘成朵花。宫琰煜坐在她旁边的白色木马上，身姿挺拔，却在木马升高时，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怕了？”高雅笑着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才没有。”他嘴硬，手指却攥得更紧，“怕你摔下去。”
可可被寄养在宠物乐园，此刻大概正追着别的小狗跑。但高雅看着身边的宫琰煜，突然觉得，有没有可可在身边都一样——只要他在，哪里都是安心的地方。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时，宫琰煜买了两支冰淇淋，巧克力味的递给她，香草味的留给自己。高雅咬了口，冰淇淋化得真快，滴在手指上黏糊糊的。
“像不像阿姨说的那次？”她举着手指给他看。
宫琰煜低头，轻轻舔掉她指尖的巧克力渍，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高雅的脸瞬间红透，像被阳光晒过的草莓，连呼吸都乱了。
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指着远处的摩天轮：“去那里看看？”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高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总会被填满，有些约定总会被记得——就像这融化的冰淇淋，像这旋转的木马，像他落在指尖的温度，都在说：过去的遗憾，我们一起补回来。
入夏的第一个周末，林晓晓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激动得像揣了只兔子：“雅雅！我要订婚了！你一定要来当伴娘！”
高雅拿着手机跑到庭院，虞美人开得正盛，粉的、白的、红的，像撒了满地的星星。“真的？恭喜啊！”她笑着转圈，裙角扫过花丛，惊起几只蝴蝶。
宫琰煜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瓶防晒喷雾，看到她在花丛里转圈，无奈地摇摇头：“小心晒黑。”他走过去，往她胳膊上喷了点喷雾，指尖带着凉凉的薄荷味。
“晓晓要订婚了，让我当伴娘呢。”高雅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宫琰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没忍住点头：“好。”
订婚礼在城郊的庄园举行，草坪上搭着白色的帐篷，气球飘得像片彩色的云。林晓晓穿着淡紫色的礼服，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看到高雅带着宫琰煜进来，立刻拉着她的手往休息室走：“快帮我看看，这头纱是不是歪了？”
宫琰煜被留在外面，和林晓晓的未婚夫聊起天。高雅从休息室探出头，看到他站在阳光里，姿态从容，偶尔点头微笑，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冷得像冰的男人，如今也能融进这样热闹的场合里了。
仪式开始时，牧师问林晓晓：“你愿意嫁给……”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传来声猫叫——可可不知何时从宠物包里钻了出来，正蹲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尾巴扫着旁边的香槟塔。
“天哪！”林晓晓笑着去抱猫，可可却跳上礼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婚纱，又跑到新郎脚边，把爪子搭在他的皮鞋上，像在说“要好好对她”。
全场都笑了，牧师也笑着说：“看来连猫咪都在祝福你们。”
仪式结束后，高雅抱着可可坐在草坪上，看着林晓晓和未婚夫切蛋糕。宫琰煜递过来杯果汁，在她身边坐下：“刚才可可跑出去时，你没看到福管家的脸，都快绿了。”
“谁让他非把可可带来的，”高雅戳了戳猫的脑袋，“说什么‘让它见见世面’。”
可可“喵”了声，从她怀里跳下去，叼起块掉在地上的蛋糕，跑到宫琰煜面前，把蛋糕放在他的鞋上，像是在送礼。
宫琰煜弯腰捡起蛋糕，无奈又好笑：“谢谢我们的‘证婚人’。”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草坪上的灯亮了起来，像撒了满地的星星。林晓晓穿着礼服跑过来，把捧花塞到高雅怀里：“接住！下一个就是你啦！”
高雅的脸瞬间红了，想把花扔回去，却被宫琰煜按住手。他看着她怀里的捧花，又看看她泛红的耳根，突然低声说：“接住也好。”
晚风带着花香吹过来，虞美人的甜混着青草的香，漫了满身。高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觉得，原来幸福会传染——就像林晓晓的笑，像可可的调皮，像他落在手背上的温度，都在说：我们的故事，也会有这样圆满的一天。
可可蹭了蹭两人的脚踝，尾巴翘得高高的，像在替他们点头。远处的乐队唱起了歌，旋律温柔得像浸了蜜，把这个夏天的傍晚，裹成了颗甜滋滋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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