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你是魔族吧，你死了，她们应该很高兴才对。”
黑雾明显僵住，低垂着眉眼，甚至不再反抗，看起来已经是听天由命的状态。
狐岫凝有些狐疑的盯着他，据她所知，魔族就像是一群疯狗，咬住就不会撒口，即使是必输的局，也要死战不退，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认输？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自爆！
这也是魔族常用的技法，打不过就自爆，死也不要让对手好过。
眼见林天佑还在黑雾的旁边，狐岫凝又看到黑雾那张奇丑无比，宛如枯木的老人脸上的嘴角张大，但是林天佑仿若未觉，依旧在我行我素。
狐岫凝的瞳孔逐渐放大。
她听到林天佑还在审问黑雾。
“你为何来人界？你们有什么目的？其余的魔族在哪？”
黑雾逐渐肿胀起来，像是一个被吹了气的气球，越来越大……看起来随时都会爆裂。
这一刻，狐岫凝感受到自清醒以来，第一次如此摄人的压迫感。
要是黑雾真的成功，一半的皇宫必然会夷为平地。
生活在皇宫中的凡人受不了如此强的冲击……
可是……
她不知道要如何阻止这悲剧的发生。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半个皇城的人为我陪葬！哈哈哈哈……”
就在黑雾即将爆炸之时，狐岫凝像是一道流光，瞬间传到林天佑的身边。
连林天佑都未反应过来，就被丢到半空中，垂直下落。
他连忙凝出灵剑踩到脚下。
就当他刚松了一口气时……
“嘭——”
一声闷响。
林天回想刚刚瞥到的，哪怕过去半年之后回想都会觉得震撼的场面。
那个他表面称呼恩人，背地却提防，刚刚还对其出言不逊的狐妖，竟然在瞬息之间变大数倍，张大嘴巴，一口气将黑雾吞入嘴中。
狐岫凝的喉间涌出赤霞般的血沫，齿缝间泄出魔族自爆前的幽蓝煞光。她颧骨绷紧，硬生生将翻涌的魔气咽回腹腔。
等他想要做喊停下时这件事情已经结束。
是他自负了。
他以为有了煞珠，就能毫不费力的将这魔族之人拿下，前半程确实在他预算之中，甚至魔人自爆，煞珠也能将这威力包裹其中。
还能让狐岫凝长长眼，这暗戳戳的炫耀，竟然成了伤恩人最大的武器。
自以为将一切都算计在内，却忘记了最不可测的心。
林天佑根本没有想到狐岫凝竟然会出此下策，即使狐岫凝刚刚还在善意的询问煞珠的摧毁方法，但是他想着，狐岫凝可能也只是说说罢了，不可能真的去做……
魔人狰狞的笑声还在回荡在脑海之中，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和骄傲自满的运筹帷幄。
……
耳边刺耳的嗡鸣声，身体的剧痛……
巨大的狐妖连半点声响都未发出，轰然倒下。
在空中缩小至巴掌大小，径直坠落，林天佑操控着灵剑，以最快的速度接上去，成功将她接下，没有造成二次跌落的创伤。
但其实即使坠落，这次的创伤也聊胜于无，因为狐岫凝的情况已经无法更糟糕。
林天佑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丹药，像是撒糖豆一般不要钱的往她嘴里塞，额头上的虚汗像一道道小溪的支流缓缓流淌至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股热流直冲脑袋。
此时他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不提前向狐岫凝解释了用处。
这份后悔，不仅仅是怕被父亲责怪，也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父亲照顾好恩人却食言，也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死去。
可是事情不会因为他不想而变好或者变坏，感受到怀中狐狸的虚弱，神智全无，他颤着手，向她身体中不断输送灵力，甚至无法思考这样到底有没有用。
他怀中的狐岫凝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亏空，肚子空荡，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有无尽的空虚。
意识昏沉之际，却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清凉的细流在她的身体中流淌，像是仙人的针线在对她宛如破布娃娃的身体缝缝补补。
还有一股陌生的灵力在她体内寻找她的灵力所在地，不断补充。
她的身体已经做不到抵挡外界他人的灵力进出。
可狐岫凝即便伤势如此，依旧自爆的余波传出。
“啊，啊啊……”
狐岫凝想要向林天佑传达这个消息，可嗓子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天佑低头脑袋，努力分辨她想要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听不清，他声音中都带了哽咽。
“你慢慢说，不要急。”
纵使有琉璃仙石的滋养和林天佑灵力的补充，却依旧挡不住大势所趋。
能留个全尸已经是狐岫凝曾经五年增强体魄的结果。
意识开始涣散，但她还是努力强撑着精神，想要挡住这阵余波。
云昭的宫殿距离这里不远，若是她受了这个余波，即使不会成为痴儿也会成为傻子。
就像林天佑所言，她从未为云昭做过什么。
曾经云昭救她一命，这次就算她的报恩吧！
可朦胧间，她仿若看到了一股不断涌动的黑雾将这里围成一个黑色的圆圈。
余波仅仅传到了草间苑的门口之处，便被这个黑色的圆圈拦下。
至此，终结。
除了草间苑成为了一片废墟，在这之外没有一花一草受到波及。
除了狐岫凝，没有一人受伤。
见此，狐岫凝算是明白，这波不该头脑发热，林天佑是有计划的。
可……万一呢。
若是那时林天佑没有准备……
想再多也无意义。
小狐狸的胸膛微弱的起伏着。
冰晶尘埃中，她染血的犬齿突然迸发刺目金芒。
残破的唇间吐出一缕混沌气，所过处连空间都腐蚀出焦黑孔洞，不出三息又恢复平静。
垂落的右手五指不受控制的微张，她的脑袋偏向到门口之处。
“啊——”
一道女孩的尖叫声响彻天空。
她听到了。
狐岫凝的眼睛已经半分也看不清楚，但是临死之人，耳朵是最后的感官。
听到女孩长久的尖叫声，直到她的嗓音沙哑，哭泣声越来越近。
“你将我的小爱怎么了！”
“不是……我。”
再多的话她也听不到了。
她想告诉云昭，不怪江天佑，但都是徒劳。
在他们的惊慌注视下，狐岫凝在林天佑的手中缓缓消失。
再无狐岫凝的气息。
“小爱……呢？”
“小爱是妖吗，那妖是不是无所不能？”
林天佑闭上双眼：“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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