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璎似懂非懂。
以她的脑子,确实暂时还思考不了太深奥的问题。
只沉默良久,想起自己曾经因为男女私情,差点一脚踏入泥泞的经历,莫名后怕。
她依恋又蹭到虞瑾身边,紧紧搂住她胳膊。
当初,若不是长姐当机立断,以雷霆手段拿捏住了凌木南,无声平息了那场风波,她可能……那时就活不下去了。
言语可杀人。
虽然赵青的情况与她当初不同,可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一旦传出,就是百口莫辩。
这一刻,她才突然有些懂得赵青的选择了。
只是——
心中依旧为对方感到惋惜和不平。
英国公府夺爵封府的圣旨,当日就下来了。
禁军来得很快,几乎是宣松前脚刚到家,还没等他从魂不守舍的状态里回神,禁军就带着圣旨,强行破门而入。
二房众人,自早上滕氏等人被带走,就都开始惴惴不安的揣测。
宣松带着众人接旨后,直接瘫坐在地。
传旨的禁军校尉态度强横,铁面无私:“宣峪一脉的宣氏子孙,得宣崎将军功勋庇佑,陛下特赐恩典,多年来对你们荣宠有佳,奈何你们德不配位,不知感恩。”
“今日这般,都是咎由自取。”
“没有因为滕氏所犯之罪,株连你们满门抄斩,还是陛下看在已故宣崎将军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来人,直接将他们丢出去,封府!”
禁军动作粗暴,不由分说,将一干人等拎着扔出府外。
行李也没叫收拾一件。
这些身外之物,严格说来,他们本就是无端享受了多年。
如今被打回原形——
没将他们身上穿的戴的都扒下来,已经算这些人手下留情了。
“老爷!老爷你说句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唐氏不敢质问禁军,拉扯着宣松。
宣松抬头,眼看着国公府的牌匾被卸下。
应该还是因着宣崎的关系,禁军只是拆下牌匾,并未践踏。
宣松却清楚知道——
他们一家风光几十年,一夕之间,曾经富贵如云烟,都成了黄粱梦境。
唐氏的哭嚎声就在耳边,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禁军重点只先将滕氏住的主院,里外掘地三尺搜了一遍。
不过,以滕氏的谨慎,除了一些细软银票,有关她通敌叛国的其他罪证,自是一无所获。
待到那校尉带人出来时,见宣松还坐在门口,就又提了一句:“大理寺核实案情期间,请诸位莫要离开皇都,否则……按畏罪潜逃处置。”
然后,将大门贴上封条,带着从滕氏那里搜出的几箱子东西,回宫复命。
宣松听得清楚对方说话,却始终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浑浑噩噩。
唐氏等人无法,眼看周遭围观对他们指指点点的百姓越聚越多,只能咬牙带着儿女和妾室将他扶起,强行破开人群,掩面而走。
富贵日子过了这些年,包括宣松的妾室和庶出子女在内,每个人都积攒了一些私产。
只是禁军雷厉风行,将他们赶出来的突然,私产的房契地契和积攒下来的私房钱都没带在身上。
唐氏临时典当了自己的两件首饰,换了一些银钱,暂时租赁了一个小院落脚。
宣松惶惶不可终日,当天夜里就一病不起。
牢狱中,滕氏神情枯败,靠坐在墙根。
墙壁霉斑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脚边老鼠并不惧人,跑来跑去。
她早年给人当下人,最落魄时,也没住过这么差的环境。
她在一遍遍的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步步为营,究竟……
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可是!没错啊!
她不认命,她想过好日子,所以她机关算尽,抓住一切机会,也利用一切机会往上爬……
这有什么错?
她不想叫自己苦心筹谋得来的一切,便宜外人,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自己的骨肉血亲继承这一切……
又有什么不对?
她绞尽脑汁的想。
若是给她机会重来一次,她依旧还会走这条路,只是会更周密一些,也更心狠手辣一些,绝不会叫卢氏这贱人有机会反咬自己一口。
滕氏脸色不断变化,时而阴鸷,时而狠厉。
与她关在一处的,除了卢氏,还有她的两个心腹,况嬷嬷和田嬷嬷。
瞧着她脸上扭曲狰狞的表情,田嬷嬷心里毛毛的。
然后,她心一横,将缝在袖子边角的一颗药丸抠出,碾碎,悄悄往嘴里塞了小半颗。
又静坐了片刻,她额头突然冒出豆大的汗珠,捂住腹部在地上打滚:“救……救命!”
嘶哑的喊声响起。
狱卒本来就目不转睛盯着这边,为的是防止滕氏自戕。
滕氏犯下如此重罪,用她一条命抵偿犹嫌不够,若叫她轻易死了,就更是没法对大泽城枉死之人交代。
“开牢门!”牢头带人冲上来,快速开门检查了田嬷嬷的状况。
见她唇色发青,浑身冷汗,确定不是装的。
“这……是急症还是中毒?”
几个狱卒不能明确判断,又因为这几个都是重犯,就果断将她先移出大牢,准备找大夫来瞧。
田嬷嬷出了牢门,确定滕氏碰不到自己后,一把抓住一个狱卒的衣裳,忍着疼痛急道:“之前车骑将军从我们府上抓走的那个晟国细作,交代什么了没有?她与滕氏之间有接触,她们一定密谋了什么!”
这些年,她和况嬷嬷帮着滕氏做事,手脚都不干净。
但因为况嬷嬷会一些拳脚功夫,一般需要亲自动手杀人越货的脏事,就都是况嬷嬷去做的。
田嬷嬷权衡之后,觉得自己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牢头和狱卒皆是一愣。
隔着牢门,滕氏眼神倏地锐利,目光如刀,朝田嬷嬷射来。
田嬷嬷回避她的视线,更加急切对狱卒道:“就在赵王世子刚薨逝不久那会儿,她们联系上的,还关起门来密谋!”
为了取信于人,她将滕氏和林寡妇接触的始末,详细说了。
滕氏身上最重的就是一桩通敌叛国之罪,再次牵扯到晟国细作……
牢头不敢耽搁:“仔细看管好这些人,再去申请增派一些人手过来,一定不眨眼的盯着他们。”
吩咐完,他立刻叫人带上田嬷嬷去见了上封。
没人敢于承担拖延的后果,虽是深夜,消息还是层层上报,直接上达天听。
皇帝深夜被惊醒,听了禀报。
他转头看奚良。
奚良神色凝重摇头:“那林氏嘴硬的很,各种酷刑都受住了,始终不肯吐露一个字。”
皇帝坐在龙床上,沉思片刻,然后下令:“查!”
“她既是要通过滕氏之手做些什么,那就必定不会是小事,最起码会涉及朝堂安稳。”
“滕氏一介深宅妇人,能亲自接触到的层面有限,一定还要借助旁人之手。”
“那就将她身边关系网,整个彻查一遍,看她是过了谁的手,要做什么!”
事不宜迟,当夜京城就又大面积躁动起来。
之前英国公府的亲友,还能被禁足在家,等大理寺核实他们是否参与作奸犯科的恶行,才好分批处置,这样各家主事的当夜就被全数缉拿,并且查抄他们的府邸以及相关消息网。
四日后,固定替虞常山传递家书的信使再度回京,且给虞瑾和虞常河各自带回一封家书。
彼时,虞常河还在衙门当值。
虞瑾通常会亲自同信使交接,主要是方便询问父亲的状况和否有话带回。
这日,她如常接过信纸,又问了一句:“我父亲可有什么话交代?”
信使笑道:“大小姐下月大婚,侯爷赶不回来,甚是遗憾。别的倒是没说,就叫您这次回信,年初安郡王带回来的那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取出,空盒子给他拿回去。”
“盒子?”虞瑾意外,抬眸看向他。
信使面露感慨:“那盒子是侯爷手下一个擅木工的老兵做的最后一件东西,近期他病逝,家人无所凭吊,侯爷就想到这个盒子多少算件遗物。”
虞常山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当初那个盒子是给虞瑾送嫁妆的,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属上乘,不是用完就扔的东西。
所以不用问,虞瑾一定还留着。
虞瑾稍作迟疑,点头:“好!回信我要润色,隔一日你再来取吧。”
信使答应了,虞瑾又照例给了他一些赏钱吃酒,便打发了他。
之后,她手指却摩挲着两个密封的信封许久,若有所思。
时隔一日的早晨,信使如约来取回信。
虞常河没写回信,只有虞瑾的一封。
虞瑾将信放在虞常山点名要的盒子里,交予信使:“最近家中事多,无暇准备,这趟就不给父亲捎东西了,有劳你。”
“大小姐客气,都是小的分内之事。”
信使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确定里面放着信件,就仔细收好,带走了。
之后,他又回驿站取了一些同样捎往西南的信件,当天便快马出城。
往来西南,帮虞常山和他军中将士捎信的,一共两个信使轮换,一般情况是一人跑一趟,但有时其中一个家里有事,也有同一人连续跑两三次的情况。
是以,这趟仍是这个信使送信,并不奇怪。
是夜,他在城外二十里一处驿站落脚。
油灯下,从一堆信件中挑出一封,打开。
里面两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并几张新旧不一的信纸。
虞瑾那里取来的盒子,做工精巧,是有个夹层的,并不十分隐秘,只能收纳几张银票,但寻常时候,也不会有人刻意打开去瞧。
信使刚将那几张信纸重新折成合适的大小,要往夹层里放,冷不丁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破开。
? ?一更。
?
宣松:我爹是泥腿子出身,我不是啊,我过不了这苦日子的嘤嘤嘤!
?
宣帅:你这大概的叫血脉返祖吧……老纯正了,好好体验!
喜欢折金钗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折金钗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