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力翻了几页档案，像是故意拖时间，猛地抽出一份文件，皱着眉说：“哟，这好像是前年的外来工名单，建平，你说那几个‘家人’，是不是外地来的？外地人登记在另一本儿里，我再找找！”
他慢悠悠地塞回去，又抽出一份，装作一脸疑惑：“这咋又是临时工的名单？档案室乱得跟猪窝似的，找起来真费劲！”
李建平被他这拖延的手段气得心口发闷，猛地往前一步，声音低沉：“田科长，你再跟我装傻，信不信我直接把蒋副厂长叫来？外来人员登记，按月份排，最新的在最上头！你这一通乱翻，成心跟我耗时间？今儿不查出点东西，你别想下班！”
他赶紧干笑两声，摆摆手：“别别别，建平，你咋这么急？我这不是在找吗？档案多了，容易弄混，你多担待！”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慢得像乌龟爬，翻一页看半天，像是恨不得拖到天亮。
与此同时，小张裹着破旧的棉袄，脚步匆匆地穿过轧钢厂的厂区，寒风吹得他脸膛通红。
他心头乱得像一团麻，脑子里全是田大力的交代：“赶紧去秦副科长那儿，把李建平查档案的事儿报过去！别让别人瞧见！”
他咬紧牙关，低着头快步走向主楼，眼神里透着股慌乱，像是怕被人抓个正着。
厂区里冷清得很，只有几盏路灯洒下冷光，映得地面泛着微光。
小张钻进主楼，径直奔向秦副科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灯光，夹杂着股呛人的烟味儿。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屋内，秦副科长正坐在桌后，粗糙的大手攥着支钢笔，低头翻看着几份材料，眉头拧得像麻绳打结。
他抬头见是小张，浓眉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小张，这么晚了，啥事儿？厂里的事儿忙得我焦头烂额，你可别给我添乱！”
小张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语气急切：“秦科长，出大事儿了！李建平拿着蒋副厂长的批条，逼着田科长查档案，要翻翠花那几个‘家人’的底细！田科长让我来报信，说这事儿不能拖，您得赶紧想办法！”
秦副科长闻言，脸唰地一白，像是被这话砸得有点懵。
他猛地站起身，钢笔“啪”地摔在桌上，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建平？这小子，忒狠了！蒋副厂长的批条？他咋搬出这尊大佛了？田大力呢？档案查出啥了？”
小张摇摇头，声音里透着股慌乱：“还没查出啥，田科长在拖时间，装傻充愣，可李建平死盯着他，寸步不离！田科长让我赶紧来找您，说这事儿得您拿主意！”
秦副科长咬紧牙关，眼神阴沉得像乌云压顶。
他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李建平这小子，果然不简单！蒋副厂长的批条一出，田大力怕是扛不住！那几个流浪汉的底细，保卫科的档案里指定有线索，要是被李建平抓到，许大茂的勾当就得露馅，连带着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缸“哐当”一响，声音里透着股狠劲：“小张，你回去告诉田大力，死拖着！档案不能让李建平翻出来！那些流浪汉的登记，我回头想办法处理！还有，许大茂那滑头，让他收敛点，别再惹事儿！”
小张点点头，裹紧棉袄，推开门消失在夜色里，背影在寒风中越发单薄。
秦副科长站在屋中央，眼神冷得像刀锋，暗想：李建平，你小子还想跟我斗？哼，这轧钢厂，还轮不到你撒野！
保卫科的档案室里，田大力还在慢悠悠地翻档案，像是故意跟李建平耗时间。
李建平站在他身后，眼神冷得像冰碴，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知道，时间越拖越不利，小张跑出去，八成是给秦副科长报信！可眼下，他只能死死盯着田大力，逼他把档案查清楚！
他猛地往前一步，声音低沉：“田科长，我给你太多机会了，你是真不中用是吧？”
他眼神像火炬似的锁住田大力，威胁的意味越加浓重。
田大力被这话吓得手一抖，档案差点掉地上。
他干笑两声，只好抽出一摞新点的档案，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嘴里嘀咕：“建平，你这是什么话？你虽然当上了后勤科长，但还是生瓜蛋子，很多事情，你还是要学着点。”
嘴上虽然是“教训”，但他心头却乱得像一锅粥，暗想：秦副科长那边，指定得想办法了！李建平这小子，忒狠了！
保卫科的档案室里，空气浑浊得像凝固的胶，霉味儿和烟草的呛人气息交织，压得人胸口发闷。
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上那盏老旧吊灯洒下，映得铁皮档案柜上的标签泛着油腻的光。
田大力站在柜子前，手里攥着一摞泛黄的档案，慢吞吞地翻动，嘴角挂着抹敷衍的笑，眼神却不时瞟向门口，像是等待什么救兵。
李建平站在他身后，灰色棉大衣裹得严实，毛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他紧绷的眉峰。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田大力的每一个动作，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蒋副厂长的批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心头如烈焰炙烤，田大力的拖延战术已让他忍无可忍，而小张方才匆匆跑出去的身影，更像根刺扎在他心上——秦副科长，八成已经得了信儿！
正僵持间，档案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寒风裹着煤烟味儿涌入，吹得桌上散乱的纸张哗哗作响。
秦副科长迈步而入，他穿着件深灰色中山装，袖口磨得发白，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和气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蒙了层薄冰。
他浓眉微扬，眼神扫过屋内，落在李建平身上，语气温吞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哟，建平，这大半夜的，咋跑到保卫科来了？后勤科的事儿忙不过来，还管起保卫科的闲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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