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薛家人照例吃了个满嘴流油,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一天的劳累消退不少。
辛檀香说那木椅有铺子愿意做,除了贵没毛病,好些东西于阗都没有,木匠铺的伙计还需去敦煌买,一来二去估计要好几十两。
薛炎不了解家中钱财,他也没脸叫夫人拿出自己的体己为薛家恩公打木椅,正当他为了银子一事焦头烂额之际。
奚春拿来十张千两汇卷,一万两银子就被她随手交给辛氏,夫妻俩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皆不敢置信的看着外甥女。
她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奚春语气随意:“大舅母,这是雪梅给我带来的,这些给你,日常开销少不了花银子。”
薛炎咽了下口水,盯着外甥女平淡的表情,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随手给了多大一笔银子,那可是一万两啊,就是在汴京都能给一个中等之家的娘子做嫁妆傍身了。
小心翼翼询问:“阿春,咱家的银子都被官府收缴了,就连你几个舅母的嫁妆之姿都没了,你...你哪来的。”
奚春笑道:“从前做生意赚的,大部分都送到我祖母家去,老太太帮我管着。”
“也是运气好,雪梅全部存到官府,这次换成汇卷给我带来了。”
薛炎和辛檀香想起自己从前对她娘两个做生意的不满,嫌弃她们钻钱眼里去了,心中就是一阵悔恨,如今落到这份上,才知白花花的银子有多好。
眼眶酸涩,嗓音颤抖:“阿春,舅舅真是无用,这个家还得靠你支撑起来。”
“可别说这些。”奚春忙摆手打断他施法,急匆匆的跑出屋子,生怕她舅舅再来一通感天地泣鬼神的言语,她可真担待不住。
人心都是肉长了,她能赚这么多银子,少不了薛家的帮忙,何况舅舅舅母待她们一家实在不薄。
翌日,太阳高高挂起,奚春和蔡君墨便带上薛毅朝村口去了,随行的还有打算进城游玩的薛女女和雪梅,二人都是小姑娘性子,闲不住,喜欢凑热闹。
村里每日都有进城的驴车,一人交上两个铜板即可。
薛毅跟在奚娘子身后,一脸懵懂无知,一直到他们带着自己去牛老汉家才反应过来,他当即就要转身回去。
却被眼疾手快的奚春逮住后脖颈,小姑娘面色一沉:“你不想去于阗吗?城里可热闹了,你在金陵长大,想必见识不少热闹场景,难道不想在看看。”
薛毅面色犹豫,那双黑漆漆眼眸略显羞涩,摸向腰间的袋子,示意自己没钱坐牛车。
奚春笑了:“我还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出钱,你老实呆着便是。”
众人交钱上车,驴车上放着四个条凳,一路过去颠簸,蔡君墨特意坐在边上,唯恐奚春跌下去。
奚春则是兴致很好的和薛毅说话,尽管这孩子一句话也回不了。
越往于阗靠,薛毅越紧张,看到城门,他甚至连嘴唇都不停的颤抖,眼前发黑,若不是坐在驴车上,非得昏倒过去。
尤其是瞧到城门口的官差,慌慌张张低头,直至蔡君墨交了进城费,那官差还奇怪的看了薛毅一眼,若不是个孩子,这般鬼鬼祟祟他非要上前盘问搜查一番。
雪梅拉着四姑娘跑到奚春跟前,笑盈盈道:“姑娘,我和四姑娘去茶舍玩一会儿,等会儿在桥市铺子集合。”
“去吧。”奚春微笑。
于阗是个边陲小城,硕大的城池只有两间医馆,一间专供寒门庶族,一间专供平民百姓,分别位于同一条街的街头和街尾。
奚春几人刚走进,便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草药,门口台阶上更是坐着不少垂垂老矣的妇人,铺子里站满了人,连个下脚地方都没了,倒是药铺外面搭了个茶水棚子,凑近便是一股辛辣的姜味,应当是免费供应。
薛毅脖子发凉,身子僵硬,畏惧的看着四周,由刚进城的欢喜转变为不知所措,见来药铺,奚娘子这是要给自己治嗓子吗?
奚春没多想就领着薛毅往稍贵的那家去了,刚进门,就被长相讨喜的小伙计领进去,并未因他们穿着普通怠慢,她心情好上不少。
小伙计领着他们坐到一垂垂老矣的大夫面前,光看那白乎乎的胡子和头发,便知医术有多高明。
奚春将薛毅按在大夫面前坐着,很是担忧:“大夫,我这弟弟年十一,三岁以后受到惊吓就再也不肯开口说话,如今家中好不容易积攒些银子,想请您给瞧瞧。”
老大夫宽厚的眼神往薛毅面前瞧,叫伸出舌头看看,见其舌苔厚腻,喉中痰鸣,当下明了。抚摸其手掌,冰冷发虚不出汗,舌下更是青紫成筋。
责怪的看了奚春和蔡君墨一眼:“这孩子心脾风痰,气虚血郁,一看便是幼时受寒未及时医治,多年来劳累过度,吃的也差,加上忧思过虑,如何还能说话。”
不爽啧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带来。”
奚春并未解释,只连连赔罪,叮嘱大夫开最好的药即可,也知晓不能急于一时,慢慢医治即可。
大夫见她态度诚恳,外加穿着打扮朴素,皱眉没在说话,倒是多开了几味便宜的药。
付钱时,奚春特意叫蔡君墨将薛毅抱出去,唯恐他多想。
出来后,奚春将药方和药材一股脑放在小郎君背篓里,弯腰摸摸他脑袋,语气温柔:“还记得大夫嘱托的吗?知道怎么吃吗?”
薛毅犹豫着点头,意味不明的看着奚娘子,她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姐姐绝对没有闲钱给自己治嗓子,这医馆一看就昂贵,可他们无亲无故,奚娘子难道就真的什么也不图吗?
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现在他们身上没有可所图的。
接着,薛毅郑重对着奚春弯腰作揖行礼。
薛家从前也是金陵大户,他有记忆以来虽住在下人屋子,可逢年过节叔母也会叫他一起吃宴席,为了防止丢他们面子,薛毅跟着夫子学了不少礼节,简单的三字经和百家姓都认识。
奚春只捏了把他的脸,低头认真询问:“你想念书吗?我可以将你送到穗记书院去,和奎哥儿,阿娘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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