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交织在一起。
程宇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通红的、却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她的话，像一道最温暖、最耀眼的光束，穿透了他心中沉积多年的阴霾和冰封的壁垒，直直地照进了灵魂最深处。
巨大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灭顶般的酸楚同时席卷了他！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深邃的眼眸里，冰封彻底碎裂，翻涌起滔天的巨浪，有震惊，有狂喜，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爱意！
“缓缓……”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哽咽。
缓缓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唇，所有的委屈、恐惧、不安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冲动！她俯下身，在程宇震惊的目光中，带着泪水的、微凉的唇瓣，轻轻地、颤抖地，印在了他干裂的薄唇上！
这是一个迟来的、却无比温柔的吻。没有雨夜里的掠夺和惩罚，只有无尽的怜惜、心疼、和失而复得的珍重。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紧贴的唇间，咸涩，却又带着一种涤荡灵魂的纯净。
程宇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是更剧烈的颤抖！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动，一颗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他所有的防线，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没入鬓角。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回应，轻轻地吮去她唇上的咸涩，用尽全身的温柔，加深了这个迟到了太久太久的吻。
窗外的雪，依旧无声地飘落着，覆盖了世间所有的喧嚣与伤痕。温暖的病房里，两颗伤痕累累却终于向彼此彻底敞开的灵魂，在泪水和亲吻中，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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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程宇后背的伤口愈合良好，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苏念凡不放心，几乎天天过来，变着花样给他炖汤补身体。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程宇靠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半天没翻一页。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正低头认真削着苹果的缓缓身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柔软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她低垂着眼睫，侧脸的线条柔和专注，白皙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苹果和水果刀，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
岁月静好。
程宇的心底，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热的饱胀感填满。自从那日在病房剖白心迹后，两人之间那层厚重的坚冰彻底消融。虽然他还是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眼神里的温度，动作间的呵护，都清晰地传达着他的心意。
缓缓削好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小碟子里，插上水果叉，端到程宇面前：“喏，补充维生素。”
程宇放下文件，接过碟子，却没有立刻吃，而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缓缓脸一红，抬眼看他：“干嘛？”
程宇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和专注。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柔软的羊绒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以前是空的。现在，满了。”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只装着你。”
简单直白的情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别样的震撼力。缓缓的脸颊瞬间红透，心像是泡在了温热的蜜糖里，甜得发胀。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肉麻……”她小声嘀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程宇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拿起一块苹果，喂到她嘴边：“尝尝，你削的，甜。”
缓缓就着他的手，小口咬下苹果，清脆甘甜。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甜蜜和默契。
门铃响起。
苏念凡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看到客厅里两人握着的手和空气中流淌的暖意，她脸上立刻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哎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小两口甜蜜了？”苏念凡打趣道。
缓缓脸更红了，连忙想抽回手，程宇却握得更紧，坦然地看着母亲：“妈。”
苏念凡笑着走过来，放下食盒，目光落在缓缓空荡荡的手腕上，眼神闪了闪。她坐到缓缓身边，拉起她的手，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熟悉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那只水头极好、翠色欲滴的玉镯。
“缓缓，”苏念凡将盒子打开，拿出那只温润的玉镯，眼神慈爱而郑重，“这镯子，阿姨送给你的时候，就认定了你是我们程家的人。之前让你受委屈了，是阿宇这个混小子不好。现在……”她看了看儿子紧紧握着缓缓的手，笑容更深，“阿姨想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戴上它？”
玉镯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象征着接纳，也象征着承诺。
缓缓看着那只玉镯，又抬眼看向身边的程宇。他深邃的眼眸也正看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期待、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缓缓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安定下来。所有的风雨，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伤痛和甜蜜，都化作了眼前这份沉甸甸的幸福。
她对着苏念凡露出一个明媚而坚定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阿姨，我愿意。”
然后，她主动伸出左手，纤细白皙的手腕递到苏念凡面前。
苏念凡眼眶微红，欣慰地笑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象征着传承和认可的玉镯，缓缓地、郑重地，套进了缓缓的手腕。
翠绿的玉镯衬得她手腕愈发白皙纤细，温润的光泽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程宇一直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此刻，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低下头，在她戴着玉镯的手腕内侧，印下了一个轻柔而滚烫的吻。如同烙印，宣告着归属。
“我的。”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声音低沉而霸道，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置疑的独占欲。
缓缓脸颊绯红，迎着他灼热的目光，轻轻回握他的手，声音虽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嗯，你的。”
“一直都是。”
阳光洒满客厅，温暖而明媚。玉镯温润的光泽在两人交握的手间轻轻流转，如同他们终于紧紧相扣、不再分离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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