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当年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刁蛮，做事从不顾及脸面。
如今看来，这儿子是彻底继承了她的脾气和德行。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从老到小，没一个安分守己的。
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这一家子，简直是给大桥村抹黑！
村里人平日里最看重名声和脸面。
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都要讲究体统。
可陆家这回闹得满村皆知，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笑柄。
小孩指着背影喊“小三进门啦”，老人摇着头叹息“世风日下”。
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整个村子的脸都丢尽了！
村长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半点面子都不想给。
平时他对谁还能留几分情面。
可这一次，他铁了心要摆明态度。
这种败坏风气的事，绝不能纵容！
哪怕陆家人再怎么求情，他也绝不低头，不会给他们任何台阶下。
陆中平一听这话，立马跳起来喊冤，双手挥舞着大声辩解。
他一边嚷嚷一边急得直跺脚。
可当他看到路卫东和杨娟花那副表情，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行啊！陆启明！是你亲口让我滚的！我现在就走！我去文娟家住，入她家的门！以后娃全随文娟姓！我从此不再是你的儿子！”
他猛地扭头，冲着屋内的父亲吼道。
“陆中和、陆中顺也不是你孙子了！”
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决绝。
“将来你闭眼那天，我们谁都不会来送！盆都不会给你摔！”
按照本地风俗，子孙应在老人去世时摔盆送终，象征承继香火。
他说出这话，等于宣告父子恩断义绝，再无回头之路。
反正周文娟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总比在这儿天天看沈翠芬和陆启明脸色强！
那两人都不愿搭理他，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让他活得像个外人。
既然如此，何必留恋？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许还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干脆一走了之！
他主意已定，转身就要往外走。
“好，赶紧走。”
陆启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路卫东原本等着父亲低头，哪怕说一句“别走”也好。
结果对方根本不接招。
他气不过，几步冲到周文娟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根本没注意到，周文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文娟！走！我住你那儿去！往后我赚钱养你，养女儿！”
说完这话，他还故意朝陆启明和沈翠芬瞪了一眼。
沈翠芬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以为别人真稀罕你施舍似的？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布鞋，指节泛白。
周文娟咽了下口水，喉头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建国哥，我……”
话未说完，她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这时路卫东才发觉，她不对劲。
她的手在他掌心里不断发抖，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文娟，你这是啥意思？我爹把我赶出来了，你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你放心！我路卫东有手有脚，饿不死你们娘俩！”
周文娟见他误会了，连忙摆手摇头，脸色急得发白，声音微微颤抖。
“不是的，建国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嫌弃你，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扔下你不管。”
“就是……就是……”
她咬着嘴唇，脸颊涨得通红。
路卫东急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哎呀，到底是啥事啊？你倒是说清楚啊！咱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就是……我也被曹家赶出来了！”
周文娟的声音越说越小，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头深深地垂下去。
昨晚，她刚被带回曹家，天还没黑。
全家人就围在堂屋里，把她堵在中间，一个个冷着脸。
婆婆坐在主位上冷笑，公公拍着桌子问她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两个嫂子在一旁指指点点，说她败坏门风，还连累了整个家族的脸面。
就连向来沉默的小姑也站出来指责她：“生不了儿子就算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真是不要脸！”
最终，全家一致认定，她给曹家丢了脸。
既没能为曹家传宗接代，又惹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干脆一纸逐出门外，不准再踏进曹家大门半步。
更让她心寒的是，大女儿曹小花和二女儿曹小丽这两个亲生闺女，竟然当场就撇清关系。
说她们以后各过各的，不认这个娘了。
“我们还得嫁人呢，不能因为你毁了一辈子！”
曹小花冷冷地说。
“等家里找个上门女婿，再生个儿子，才算是真正延续香火。”
曹小丽补充道。
正因如此，家中长辈才勉强留下了两个女儿，但逼她们签下了断亲书和保证书。
从此母女三人脱离血缘关系，断绝往来，不得再以母女相称。
而周文娟，则被连夜扫地出门。
父母早亡，娘家早已没了依靠。
哥哥嫂子那边更是别指望。
要不然，她也不会早早盯上路卫东家。
哪怕他穷些，可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能让她和孩子安身立命。
路卫东一听，脑袋“嗡”的一声。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文娟！”
他猛地抬起头，用力握紧拳头。
“没事！咱们不怕！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他咬咬牙，强撑起一副硬气的模样，心里却飞快盘算着。
早上她在村口替我还债时，能爽快掏出五十块，说明手里应该还有些积蓄。
这年头，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人家过两个月了。
实在不行，先租个便宜的房子住下，三五块钱一个月的草屋也有。
吃饭可以省着点，咸菜拌饭也能活命。
只要人在，总有出路。
他就不信，凭自己的力气和手艺，还能真活活饿死？
“别怕，有我在，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周文娟点点头，眼圈红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落下。
她轻轻靠进路卫东怀里，额头贴着他粗糙的胸口。
一股酸涩从眼角漫上来，她抽了抽鼻子，低声喃喃。
“建国哥……谢谢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
“你们自己搬，还是我动手帮你们扔出去？”
她可受够这对人前做戏的表演了！
路卫东狠狠咬牙，“不用你管！我们自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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