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兴，我这给你寻了这么个好差事，这里面的份子钱可不能少了我们家的！”
“咱们家也没个男丁，除了我们老两口的花销，以后啊都是留给你们两口子的！”
周瑞家的端起了茶杯，一边喝一边用眼睛瞟着面前的姑爷子。
但凡这人要是有一点不乐意，她就准备在想旁的法子出货。
在荣国府这么多年下来，不说权势滔天吧，积攒下来的人脉可是不老少。
冷子兴在外奔波做生意，比周瑞家的见识更多。
眼看着把钱往自己怀里送，他就是脾气再不好，也没有这时候生气的道理。
更何况这家子全都为着自家着想，他这笑脸一直都挂着没停歇。
“母亲看您说的多见外！我和夫人能有今天，最多的还是靠着岳家！”
“别说次次给您拿提成，就是全交了家里又何妨呐！”
“这么着，往后我要给夫人报的数目都少说两成，或是您直接跟夫人说。”
“回头我这边也匀出两成来，您里外里就到手四成的功劳！”
周瑞家的哪里知道冷子兴本就决定把那些好东西往最低里报价。
心里还夸姑爷会办事儿，当即就点头同意了这项买卖。
等回了荣国府，周瑞家的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荣禧堂，让小丫头给鸳鸯传信，把这荣禧堂第一人给约到了自己家里。
之前就说过，刘姥姥来荣国府第一次是寻的周瑞家里。
所以周瑞一家住得就是荣国府的倒座房。
这边一大排小矮房，全都安置的是荣国府的下人。
像是周瑞这样的身份，左右占了三四间屋子，供自己家住宿。
等鸳鸯掀开帘子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当家人周瑞不在家，只周瑞家的一个人在门厅等着自己。
“哎呦我的姑娘，等了你半天可是来了！”
鸳鸯被周瑞家的拉进屋，回头看她竟然还在门帘处左右仔细看了看，这是防着有人偷听。
这么一个动作，直接让鸳鸯有了不好的直觉。
“周嫂子你也是见外，有什么事儿直接让小丫头传话不就得了？”
“就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还能有什么不好说，不能办的不成了？”
周瑞家的一回身，看鸳鸯不但没坐下，还警惕的往门帘这边走了两步。
就说这不愧是老太太身边的第一人，这警惕心，这机灵劲儿，真是其他丫头不能比的！
周瑞家的心里犯着嘀咕，可脸上忙堆起了笑容。
“我说姑娘哎！要不是大事儿，我怎么还好意思来找你了”
鸳鸯最怕的先是老太太，其次才是敬着几位老爷太太。
因着是老太太身边的，所以在府里的地位不止很超然，各房的主子们也不能随意处置她。
所以在荣国府里，鸳鸯不说有多少能耐，却是个到王熙凤面前也不打怵的。
她现在看周瑞家的磨磨蹭蹭，就是不往正经事儿上说，心里就是一个冷笑。
“你就说你想求什么吧！要是小事儿我想着你也不可能找我！”
“但我就是个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除了老太太的起居我这还能做旁的什么？”
周瑞家的看鸳鸯说话的声音大，赶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的姑娘哎，你可小声着些吧！”
“我这也是奉了太太的嘱咐，这才来找你的！”
她看鸳鸯终于不在高声问了，表情也凝重了下来，这才拉着她到了自己住的卧室里娓娓道来。
“你看，就是因着这些！”
“要是再没了收益，咱们家明年就得去喝那西北风！”
“这也不是太太一个人的意思，你看看老太太每天一顿饭就要三四十个菜色，咱们家现在又是这么个指出！”
“娘娘这边建园子的银子也是要还的！不说甄家关系，除了这一项还有好多家都借了钱的！”
“现在娘娘还没给下来实惠，但家里是实在挺不住了！”
鸳鸯到现在终于明白，周瑞家的在说什么了！
这是要自己去‘偷’老太太的体己！
“你要死了！拿谁的也不能拿老太太的呀！”
“我这是糊涂了才信了你的话！要是事发了，第一个不就是发落了我吗！”
“这话不能再跟我说了，一会儿我出了门，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
周瑞家的一把将要走的鸳鸯给按住，脸上的笑也渐渐收了回去。
“我的姑娘，咱们家老太太向着谁，心里偏着谁你心里有数！”
“呵，你以为这事儿做了老太太能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到时候老太太只有默认的道理！”
“再说咱们也不要那金银，也不要珠宝首饰！”
“只要你行个方便，把那笨重的家伙，还有那些个落了灰的古玩摆件给换出来！”
“再说这些也只是周转罢了！等娘娘那边好了，怀了龙子凤孙，咱们家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了！”
“这事儿是太太的意思，老太太为了她自己吃喝，更是为了咱们家宝玉也是得同意的！”
“你回去好好想想，咱们就是为了脸面才悄悄的行事，别等到家里全都揭不开锅了，把丫鬟仆役的全发卖了才动手。”
“到那时不是你哭不哭的，就咱们家上下全等着丢人吧！”
说完，周瑞家的在不拦着鸳鸯，只随她自己去留。
鸳鸯坐在周瑞家的床上，愣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咬着牙出了门。
她往荣禧堂走，心里却一阵翻腾。
原来家里竟是这般光景了吗？连太太都要想着倒卖家里库房的东西，那自己这些仆役也要危险了。
幸亏元春大姑娘成了娘娘，要不往后家里不就说没落就没落了吗！
等回过神来她心里又是一阵心惊胆战，这太太为何不直接跟老太太商量。
私底下却让陪房单独找自己来？
许是不想自己脏了手吧？到时候出了事，是不是就要自己和周瑞家的背锅了？
她越往回走，心就越往下沉。
只觉得这府里不再是往常的富贵乡，而是越来越像吃人的妖怪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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