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宴厅。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座。
冷盘菜早已摆上了桌，只等正式开席后上热菜。
这庆王府的冷菜还挺讲究。
摆盘的胡萝卜都雕出花来，整整齐齐码了一圈。
每桌伺候的下人们，忙着给入座的客人倒热茶。
男客和女客的坐席在相邻的两个院子。
互不干扰。
男方这边的宾客，自然是由庆王云泽和世子云夙招待。
女方那边则是以王妃鄂氏为首。
两边都是热热闹闹的，一阵又一阵的寒暄和互相吹捧。
女宾这边，王妃鄂氏坐在主桌，旁边坐着几位高官妇人。
开席前，桂嬷嬷回到了鄂氏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妃，晴儿小姐那边已经妥当了。”
鄂氏颔首，原本就带着笑的脸上不动声色。
她看着满场一圈的各家小姐们，心里也笑：
这晴儿也是好运气，能得自己的助力。
她原本是最中意兄长之女鄂芯，但之前的事情一出，鄂芯像再入王府成为世子妃必然是不可能了。
鄂家的其他女儿，要么年龄太小，要么容貌不足，或者个性太强，不易管控。
想来想去，竟然还真想到了一个正巧合适的人。
姨侄女宋芢晴。
鄂氏家族虽然也是名门，但是想要嫁给王侯将相，还是差了些。
这种门第，要么嫁给普通小官做正妻，要么高嫁只能做妾。
鄂氏倒是嫁到了庆王府做王妃，但当时也是捡了当继室这么个漏子。
否则也轮不上她。
鄂氏有个堂妹，相貌柔美，不肯屈就于普通官宦之家，后来嫁到了荣昏侯的后院做姨娘。
有一段时间很得荣昏侯宠爱，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只不过，荣昏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没过多久就把鄂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
而荣昏侯后来也有了新欢，对鄂姨娘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鄂姨娘生了个女儿，取名宋芢晴。
长得比鄂姨娘年轻时还美几分，但是听说性子软，总给人家欺负。
身子也不大好，常年在府里不出门。
总之，母女俩在荣昏侯府过得并不太如意。
王妃鄂氏觉得宋芢晴很吻合她要找的条件。
相貌好，门第听起来也不差。
但是身子骨弱，性格又好拿捏。
比云夙那个性格硬的亡妻好管束多了。
鄂氏越想越觉得完美。
云夙那边隔三差五地就搅事情，有时候把王爷也哄得偏了道。
不能再任由局面这样发展下去。
就要接着这次周岁宴的机会，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把这事给定了！
鄂氏眼睛发亮，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计划成功：
“各位夫人久等了。
来人，即刻上菜开席。”
和其他桌不同，主桌侧面的那桌气氛沉闷。
一桌子鲜衣打扮的小姐们不敢说话。
低着头，眼角余光都在偷偷看着突然坐过来的明阳郡主。
户部尚书家的四姑娘年纪小，胆子也大些，好奇地问：
“郡主，您为何与我们坐一起，不与夫人们一同坐呢？”
这一桌都是闺阁少女呀。
明阳郡主一皱眉，拿着杯盏的手一顿：
“你这是何意？是想取笑本郡主和离之事？
好大的胆子，你也配！”
那四姑娘本就是无心一问，被郡主这么一怼，吓得眼圈都红了。
一桌人更加沉默。
面对满桌子的菜，都没人敢动筷子了。
明阳郡主本来也没心思吃饭，只是端着茶杯，嘴里抿了几口茶。
之后便起身，说是坐得太无聊了，要去走走。
接着起身的功夫，她低头对丫鬟私语：
“翡翠，那边派人跟上了吗？”
翡翠确认四周没人能听见，点点头：
“郡主，按您的吩咐，已经叫了人跟在宋小姐后边。
那宋小姐怕是有问题。
进了内院的一间屋子后，便再没见人出来。
只有庆王妃身边的桂嬷嬷从那个方向出来过。”
“庆王妃身边的人？”明阳郡主嘴角一抹嘲讽。
目光远远地扫向坐在主桌的鄂氏。
哼，这还里应外合上了。
看来今日着实有趣得很。
她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另一边，男宾处。
云夙一口酒闷下肚，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家女儿多聪慧可爱：
“……璇儿这么小，吃豆糕的时候就能分清绿豆糕和红豆糕了！你们说厉不厉害……
聪不聪明啊……”
众人强行挤出个笑脸：
“……厉害……不愧是庆王之后……”
云夙挨桌地敬酒。
玉质的酒壶，空了一次又一次。
福子去换酒盏了。
福子才刚走，一个婢女就走上来，手里端着酒壶要给云夙斟酒。
稽风和吕靖都分别京中的熟人拉着聊天。
一时难以脱身。
稽风看到云夙又要喝一壶，又想起今早云夙的嘱托，只能叫一句：
“子兴，莫要贪杯醉得太厉害，等会你不是还要和我们一同游园吗？”
云夙其实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刚想摆手说自己知道分寸，却转头注意到刚才斟酒的婢女似乎从未见过。
云夙低头看了眼杯子里清澈的液体。
眨了眨眼，忽而笑了。
他高举酒杯，脚下踉跄几步：
“人生得意须尽欢！
今日自然要与大家不醉不归。”
说罢，一饮而尽。
嘴角滑下一滴晶莹的酒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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