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的地之前，沉寂的大巴车变得热闹，安静了一会儿的老奶奶们又开始热烈讨论。
“白天就在下面的古镇逛一逛，傍晚去爬山……”
“老妹儿，你带丝巾没有哇，我带了两条，拍照用。”
“带了带了，我带了三条，三个颜色的。”
艾梓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了时钺的肩上，她赶紧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直起身子。
还好时钺睡着了，没发现。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她眯缝起眼看向窗外，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时钺也醒来了，他皱了皱眉，脑子依旧混沌着。
“下车了。”艾梓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让他恢复清醒。
他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小心一点。”艾梓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动作阻止了，“要撞到头了。”
她替他留意着大巴车上的行李架，时钺个子高，必须压低身子才不会碰头。
“走吧。”她松开了他，像是长舒了口气，“还好没撞到。”
时钺抿了抿唇，将她刚才慌乱的表情看在眼里，在她手臂抽离瞬间，将她的手重新拉住。
“牵我。”声音带着沙哑，他出声时皱了皱眉，“我不认路，牵我。”
说完，脸上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他状若无事看窗外。
艾梓的手已经被他的大手给握住，根本挣脱不了。
到底谁牵的谁？
艾梓哭笑不得，于是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捏在掌心，带着他慢慢走下车。
“小心。”
下车以后，那几名时髦的奶奶已经在外面拍照，人手一个墨镜一张丝巾。
刚才那名奶奶路过艾梓的时候，还冲他们两人笑了笑：“小姑娘，和你对象玩得愉快。”
说完，兴冲冲地加入了她们的拍照大军。
艾梓不知作何感想，不过有了刚才的铺垫，好像她的反应并不剧烈。
倒是时钺，他牵住艾梓的动作又瞬间僵硬，手也不自主收紧，可以感知到的紧张。
“走吧。”他率先开口，像是置若罔闻，绷着脸拉着艾梓走开。
他们先在山脚下的古镇逛了一会儿，现在游客不多，一条街望到头，沉浸在安宁之中。
青石板铺成长巷，青色的瓦房，被刮的平整的土灰色墙，整齐排列。
街道两旁张罗着店铺，叫卖各式各样的小吃，并不喧嚣，反而衬得宁静淳朴。
两人并排着，慢慢沿着街道走，沉溺于小镇古朴的内涵中，有种穿越的感觉，一下子涤荡了内心的浮躁。
“这里我以前经常来。”艾梓兴冲冲地向他介绍，眼睛明亮，是压不住的喜悦。
“嗯。”时钺柔和眼尾，沉沉地望着她，耐心听她讲。
“以前这家店在卖凉粉，生意特别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卖了。”她指着一边的铺子，有些失落。
随后又看到一家店，眼里一喜：“这家店卖烧饼的，可好吃了。”
她说完就带着时钺往那边走，买了两个烧饼，和他坐在门口的桌子边上吃。
周围偶尔折返游客，来来回回，步履轻快，并不显得纷扰，反而更有种别样的韵味。
艾梓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激动地给他说以前艾远带她来这里玩时发生的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很活泼，很可爱，尤其是她眨巴眨巴眼的时候，眼里的光色格外夺目。
时钺安静地望着她，听她如何描绘曾经，看她眼角的弧度，嘴角上扬的笑容，还有她浅浅的小酒窝。
“吃完了。”她啃完一个烧饼以后，擦了擦嘴，笑嘻嘻看着时钺。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走吧。”
艾梓感觉自己头被摸了一下，同时心里也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她半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轻笑，随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好耶。”
吃过午饭，逛了半下午的古镇，两人慢悠悠往入山的方向走去。
这座山海拔不高，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到山顶，而且上山的路也平缓，不累人。
山间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在冬天也郁郁葱葱。
他们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时钺站在靠外的地方，怕她蹦蹦跳跳的容易掉下去。
有块石阶比较高，他拉着她的手让她慢慢走。
在半山腰，只能看见山里的景色，抬眼望天，天色已经渐渐变化，日头逐渐往西移动。
青翠的树叶被笼上一层金黄，鸟儿穿林而过，树叶树叶飒飒作响，仿佛发出被新生命呼唤过的吟唱。
“累？”时钺见她好久不说话，挑了挑眉垂眸望向她。
艾梓摇摇头，她只是一直说话，嗓子有点哑了。
找了个平台坐着休息会儿，她掏出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正当她觉得自己嗓子活过来的时候，自己垂在椅子下的脚被抬起来了。
时钺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帮她轻轻揉着发酸的脚踝，他一声不吭，坦然得好像什么也没想。
“揉会儿就不累了。”
感觉到他手指的力量一下一下从脚踝处传来，好像在一块水面上轻点一下，漾起一圈圈涟漪。
艾梓赶紧抽回自己的腿，舌头打着颤：“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局促不安地揉着脚，悄悄看他。
时钺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前方，好像从林间的缝隙中望着天边。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往上面走，遇到了卖水果的阿婆正准备背起背篓。
因为装了太多东西，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
艾梓连忙过去帮她扶住，时钺让她站在一边，然后无言地帮阿婆把背篓托起。
“谢谢你们。”阿婆冲他们露出和蔼的笑，然后反手掏出两个橘子，塞到他们手里。
“不客气。”艾梓回应着她，然后和时钺继续往上。
当视线越来越开阔，山林的枝桠已经不能遮挡住视线时，他们离山顶也越近。
这时，太阳也逐渐往下落，只不过有些醉酒似的流连忘返，在天边晕染出酡红。
“到啦！”艾梓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往山顶的平台上跑去。
他们来到山顶，扶住砌成的栏杆，凭栏远眺。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落日逐渐隐匿在远处的群岚，余晖洋洋洒洒透过云层，于裂缝间倾泻下红火明亮的光线。
时间好像停滞在那里，周围风缓缓淌过，夕阳光芒万丈，殷红霞光渐染半壁天。
于山顶之处，更觉心生浩荡，好像一切烦恼和疲惫都被吹散，身体里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舒展。
艾梓没忍住，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声音悠扬清脆，带着畅快。
喊完以后，她抬起头对时钺笑了笑，眼里映照出落日余晖的光色。
时钺心里也没由来地颤了一下，四周的风安静轻缓，眼前开阔而自由。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艾梓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带到旁边一块草坪上去。
现在山顶来了一些人，大家都在欣赏落日，等待着夜幕降临。
“还要等一会儿。”她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旁边走。
没发现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她整个人往前绊了一下，身子倾斜，眼见就要往旁边的草坪跌去。
她尖叫着：“啊！”了一声。
时钺眼急，拉住了她，用力的瞬间，将她整个人朝自己怀里送。
他本可以平衡住自己和她的身子，但在起身的那一刻，他望见了夕阳投射下的温暖光线，从她脸庞洒过来，给她整个人镀上的光晕。
心底里什么声音在呐喊。
他目光沉沉，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借力仰了下去，背靠着跌在草坪上，而艾梓被他护在怀中。
“你没事吧？”艾梓只感觉自己摔了下去，还压住了时钺。
她紧张地抬起头：“你没事吧！”
“摔着哪里了？有没有碰到头？”她声音轻颤，眼里满是慌乱。
时钺静静躺在那里，望着她，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从她脸庞穿过，她圣洁而美丽。
他沉下眸子，伸出手，一手捧住了她的头，微微抬起头，朝她的嘴角吻去。
轻轻的一吻，没有情欲，带着虔诚和神圣。
随后，松开了手，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向天边，露出畅然的笑容。
本就好看的脸上，那抹笑容格外明朗。
他甚至笑出了声，像是阴霾消散后重现的光明。
时间定格，余晖万丈，云层之间的缝隙和裂痕，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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