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街道里沸反盈天，百姓们都举着家伙事儿逼近里长一行人，里长欲哭无泪，已经开始后悔这次选阿桃做河伯新娘了。
这下好，别说他的乖儿子救不出来，他们夫妇俩只怕也性命难保了。
除了里长一家人，姬家老小的情形也算不上好。
棠姬和姬家老小、吴叔等人本以为搅乱了局势，他们就可以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没想到人群中又有一批人吵吵嚷嚷。
“这事儿是不是姬家人吝惜女儿的性命，要用我们家的女儿做替死鬼，所以故意搞出来的？”
“是啊，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提议换人祭河伯？我看这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打死他们！”
“……”
因为换人祭河伯这个提议，原本被选中的河伯新娘阿桃也成为众矢之的。
众人用仇视的目光看向姬家老小，准备在围攻里长一家人的时候捎带手将他们一家人也痛打一顿。
危急时刻，棠姬站出来大喊一声。
“乡亲们，我们绝对不会要求换人的！”
棠姬拉出身后的姬老太，又道：“昨天来的路上，我的侍从问我娘，为什么不在奴市里买一个女奴代替妹妹祭河伯，毕竟我们又不是买不起人的家庭。可是我娘不肯，痛斥了我一番。她当时说，总不至于我们家的女儿——娘，你当时跟我说什么，再跟他们说一遍。”
姬老太看着面前一群手拿农具、厨具充当武器的人打了个哆嗦，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开口。
“我说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总不至于我们家的女儿金贵，别人家的女儿就下贱。我们不舍得送自己家的女儿去死，送别人的女儿就可以……”
村民们听着姬老太质朴又诚恳的说辞心中动容，都暂时收敛了武器的矛头，没有再对准姬家一行人。
棠姬见状又道：“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该我们死，我们不会苟活，我们绝不会再拉上其他无辜的人替我们死。可是乡亲们——这河伯祭到底真是与神灵的交易，还是一个骗局？”
棠姬扭头指向里长和被绑住的三个混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他为什么容许他的子侄侮辱践踏要献给神灵的女子。如果没有神灵，大家出钱、出力、出人命搞这一出又是为哪般？”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铜铃声传来，一个穿着彩衣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走过来，脸上的青铜面具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世界上自然有神灵！河伯大人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凡人可以置喙的？”
里长原本正不知如何是好，看见来人眸子里一下子闪出了光。
“巫祝，你总算是来了！”
里长拉着夫人扒开人群，一路小跑过去，躲到了巫祝身后，又冲巫祝指了指棠姬身后的三个混混。
“这女子绑走了我的儿子，巫祝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救下我的儿子啊！”
巫祝一边听着里长的话一边看向棠姬，棠姬也抬头观察着那巫祝，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棠姬看着巫祝阴沉的目光，猜想此人肚子里必然没有憋好事。
“里长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巫祝大人，我只是想为我和妹妹讨一个公道而已！我妹妹明日便要嫁河伯，今晚却险些被里长家的郎君玷污，您说河伯知道了此事能开心吗？河伯能让您将此事草草揭过吗？”
“你这贱女人少妖言惑众，我儿子只是个孩子……”
里长气不打一出来，正想要同棠姬争吵，但是巫祝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你想怎么办？”巫祝问棠姬。
“很简单！这三人冒犯河伯夫人，不如明日就陪同河伯夫人一同下泾水，一起去见河伯！”
“好！”
看着不假思索一口应下的巫祝，棠姬同里长都懵了一下。
里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凑到巫祝身边问道：“不是，巫祝大人，你方才说什么？”
巫祝斜睨了里长一眼，身子侧了侧，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本座说，可以让这几个宵小之徒陪着河伯夫人一同下泾水。这几人坏了规矩，就必须受到惩罚！”
里长听着巫祝冰冷无情的话面色难看至极，旁边的里长夫人更是直接尖叫出声。
“这怎么行？我们的儿子还在里面！”
里长夫人急的满脸是泪，拼命拉扯里长的衣袖，“当家的，你快说句话啊！这巫祝可是你从外面请来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别急！”里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拍了拍夫人的手背小心安抚。
他再次走到巫祝身边，附在巫祝耳边轻声开口。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帮我赚钱，我帮你造势赚名望。你要是杀了我儿子，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啊？”
“祭祀不能毁！反正你那是个傻儿子，整日除了为非作歹给你惹事之外什么都不会，你非留着他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有其他儿子了……”
“你混蛋！”里长有些听不下去，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巫祝的话，“这河伯祭本就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为什么不能毁？你要是不放了我儿子，信不信我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说出去？”
巫祝冷笑一声：“那你去跟他们说啊，说这河伯祭都是我们编造的谎言，他们的女儿原本都不用死的，都是因为你，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女儿不得不被投进水中淹死！”
里长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看向周围手执武器围成一团的百姓们，腿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
巫祝见他这副怂包的模样，又上去恐吓了他几句。
“你再想想，你家世世代代在河畔村，以后还要不要在这个村子里混了？你的夫人和其他孩子怎么办？这帮村民会不会杀了你们一家？就算侥幸逃了，你一家子无产无业的黑户，只怕也很快会被卖到奴市里为人仆婢！”
里长没有回答，只是捂着脸哭泣，痛恨自己引狼入室。
巫祝转身看向百姓，再次朗声说道：“祭祀之事不是儿戏，今夜的事情就到这里，明日昏时祭祀照旧！”
路过阿桃身边时，巫祝特地扭头看了阿桃一眼，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那三个登徒子的事情本座已经帮你解决了。明日记得好好梳洗打扮，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见河伯！”
阿桃看着面前如同厉鬼一般的人吓得打了个哆嗦，棠姬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推开那巫祝，挡在阿桃和那巫祝只见。
那巫祝看着二人警惕的目光故作疑惑。
“求仁得仁，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
棠姬捏紧拳头强忍愤怒。
她本意是想把事情闹大，撺掇百姓，逼着里长不得不提出废除河伯祭，好救下阿桃和河畔村其他小姑娘的性命。
谁知事情不成，不仅阿桃的命没有救回来，还搭上三个陪祭的。
喜欢暗潮无间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暗潮无间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