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知道啊，”小丁嘟囔了一句，“万一给裁判塞了钱，我们——”
“小丁！”教练突然吼他。
原本都有些怨气的队员们，一下子全部噤了声。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严肃的教练，黑着脸，拧着眉，平日里嬉笑的表情现在完全看不到分毫，只那幽深的眸子，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他们搞小动作，是，这不对，但是你们呢？直接动手打人？还有脸说对方犯规？”
一群男生低着头不说话，但明显并不买账。
也是，现在他们都处在恼火的状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教练还是要说，不点醒这几个臭小子，今天这场球，十有八九得输！
“不傻吧？知道刚才韩誉被吹的是什么犯规吧？违体！你们不拉着点他，还都冲上去闹事，怎么？每人都想吃一个是不是？”教练恨铁不成钢，牺牲了暂停时间，在场边做心理教育，“有不满的，不乐意的，不高兴的，通通给我咽下去！卫冕冠军因为赛场斗殴被撵出体育馆！明天中学生报上出现这么条新闻，丢不丢人？”
几个球员鸦雀无声。
唐夏离他们那儿不远，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因为这是一个短暂停，所以拉拉队不需要上场，她便扯着于漫胳膊担忧问：“刚刚他们差点打起来，会算韩誉犯规吗？”
“已经吹啦，”于漫答，“这才六分钟不到，他就背了两个犯规了。”
唐夏倒吸一口凉气。
这比赛……不好打。
短暂停结束，双方球员勉强平复了情绪，拖拉着脚步重新回到赛场。
观众席里有些吵闹，大部分人还在议论之前两队的摩擦。因为看台上有一中的学生，也有庆工院的学生，互相支持各自的队伍，又恰好坐在邻座，一个言辞不当，就直接吵了起来。
所幸过道里有维持纪律的工作人员，才不至于让场面闹得不可开交了去。
比赛继续。
虽然教练没有足够的时间布置接下来的主要战术，但韩誉这次没有再选择跟萧迟硬碰硬，而是改变了策略，将主进攻交给了齐回，自己则专心打辅助。
一开始自家队员这边都不太习惯，接到球后找不到进攻点，还是会把球权转移回韩誉手中。但渐渐的，大家沉住气，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熟悉新打法，在连续拿下两次进攻后，终于找到了手感。
士气就是这样被打出来的。
一中很快领先了庆工院五分开外。
第一节比赛结束，队员下场休息，萧迟看到唐夏她们的拉拉队在球场中央跳舞，便一边喝水一边笑眯眯欣赏着。
然后他大概是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慢慢转头。
果然……
韩誉坐在场边，长腿肆意伸展着，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噼啪作响。
萧迟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继续看着拉拉队。
“妈的……”少年恶狠狠咒骂。
一中这边调整了策略，庆工院自然不会墨守成规，他们的教练根据韩誉这边的改变，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所以导致接下来的比赛，一路打得不可开交。
唯一不变的，是萧迟从始至终坚持的小动作。
齐回说得没错，萧迟以前是习惯了打街头篮球。那种打法很没规矩，基本上随着心情来，进攻或者防守的动作都比较大，有时候难免伤了人。
但萧迟挺聪明，知道把握住一个度，能让裁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度。
教练所言并非没道理，对方的确搞了小动作，可严格说来，也并没有触犯篮球原则，只能算是一个比赛素质问题。只不过这让人心里膈应，就好像考试的时候你明知道有人作了弊，老师却没看到，自己还得认命地填试卷一样。
尽管韩誉再小心，也依然逃脱不了屡屡犯规的命运。
萧迟虽然没有打联赛的经验，但初中时候也是校队的精英，老道得很。他今天凭着各种假倒假摔，成功让韩誉在第四节比赛前，背了六次犯规。
其实在韩誉改变队伍主攻对象后，他的犯规次数就明显控制住了。可齐回的命中率没有自己高，小丁又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担不起太大压力，所以到最后分数被庆工院反超，韩誉只能又重新组织进攻，主动上分。
他一进攻，那萧迟制造麻烦的机会就来了。
篮球比赛中，六犯离场。
这说明，最后一节，韩誉不可以打比赛，只能坐在场边看着。
庆工院的教练忍不住给了萧迟一个大拇指，“对面的队长上不了了，你们把握住，不要放松，三分还太少，努力拉开差距，别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现在一中是落后三分的一方，尤其还少了韩誉这一主力，接下来的艰难可想而知。
齐回头都大了，“怎么打啊！”他的进攻路线都是韩誉根据对方战术临时调整决定的，这会儿少年被罚下，岂不是乱套了？
教练比他还头疼，却不能表现出慌张来，“秦远呢？秦远能不能代替韩誉上场？”
他这么一说，大家恍然，终于想到了最近一直有些被忽略的秦远。
所有人纷纷回头，朝替补席看去。
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远今天的确到场了，但由于腿伤未痊愈不准备打比赛，所以连热身都没做。
彼时被罚下的韩誉正好在他旁边坐着，闻言瞥了瞥秦远，蹙眉问：“行不行？”
“行。”后者没有犹豫，脱掉了球衣外套，起身往外走。
韩誉忽然叫住他。
秦远回头。
少年正解着自己脑袋上的红色头巾，拉扯下来后发型有些乱，他却没在意，伸手将头巾递了出去。
秦远疑惑地皱眉。
“这头巾开过光的，有好运。”韩誉一本正经道。
齐回没忍住，笑得格外大声，被少年听到后赶紧捂嘴，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但这实在是太扯了！”
“这上面有你的汗了，我嫌恶心。”秦远干脆利落地拒绝。
韩誉冷道：“是我有洁癖，不是你，”他顿，勉强压下不悦，耐心解释，“真的开过光，如果这场比赛不是对我们非常重要，我怎么可能戴这么丑的头巾？”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秦远犹疑，在裁判催促球员上场后，终于还是接过了韩誉手中的红色头巾。
随即，他往自己脑袋上一扎，反手打结，回头时，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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