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大佬，也没想到王老会变成自己的老迷弟。
等王老醒了，卿玥主动把身体藏进水缸，只露出一颗脑袋。
阮博士不解地看向她，后者摆摆手：“我不想再刺激你这位老朋友了。”
阮博士：“……”
“朋友？”
王老一睁眼，听见人鱼说自己是“朋友”，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
阮博士简直尴尬得抠脚。
“王老，您哭什么？”
王老一边哭，一边说：“你不懂，我老头子这辈子的心血，几乎都在研究人鱼上边儿。可是，老头子心里苦哇！”
阮博士沉声道：“王老为了保护人鱼的事业，一辈子殚精竭虑，确实辛苦了。”
“屁，老头子说的不是这种苦。”王老想也不想便反驳。
阮博士更加迷惑：“那王老您这是……”
“这位王老先生，我阿父以前同我提过你。”
卿玥忽然插话。
这话让王老和阮博士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王老擦了擦被眼泪模糊的眼睛，用激动着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对大佬道：“人鱼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阮博士蹙眉：“青栎，我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事儿。”
卿玥手撑在水缸沿，下巴抵在掌心，神态慵懒道：“你又没问，我说这个干嘛。”
王老嫌弃阮廷煜打岔，瞪他一眼。
阮博士推了推镜框，淡定提醒：“王老，这是我家。”
在自己的地盘，难不成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王老悻悻道：“那又如何，你要是照顾不好人鱼姑娘，我就把人鱼姑娘送到更好的地方养着。”
“阿父说过，五十年前，他曾在海里救过一个遇难的人类男孩。那个人类男孩说，以后会报答阿父，结果二十年后，那个人类男孩发明了一种探测人鱼的工具，害得我们人鱼一族的居住地暴露。”
卿玥以平淡的语气，说着让王老潸然泪下的话。
王老面上浮现出愧疚与痛苦的复杂神情。
“你说的没错，那个小男孩就是我。”
阮博士并不清楚王老与人鱼之间的过往，闻言，不禁深沉地注视着青栎。
“青栎，你父亲曾经救过王老？”
“阿父只说他救过一个人类男孩，以及后来那个人类男孩，因为好心办坏事，给我们人鱼一族造成了巨大伤害。”
“至于是不是这位王老先生，阿父从前说的不仔细，但这十年在你身边，我听你说起王老的事迹，这才猜测王老就是五十年前被阿父救过的男孩。”
卿玥淡淡地说道，似乎对王老没有太多的怨恨。
王老此时眼泪已是止不住了。
阮博士担心他过度伤心，便道：“王老，要不我先陪你下去？”
卿玥盯着默默流泪的王老，突然翘了翘唇角，声音空灵轻柔：“阿父没有怪过你，王老不用过分自责。”
阮博士越听越感到不解。
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人鱼的灭绝，和人类污染环境有关么？
莫非这其中与王老还有什么关联？
阮博士本想多嘴问一句个中缘由，岂知王老居然因青栎的这句话，哭得更不能自已。
见状，再在此地待下去，王老的情绪恐怕许久平复不下来。
阮博士便将失态的王老搀扶到实验室。
王老和他都是在机构待惯的人，也许回到实验室这种平日逗留最多的场地，才能让他放松自己。
随即，他就静静等着王老平复。
大约有十来分钟，王老眼泪慢慢止住。
阮博士递给他一包纸巾，“王老，您还好吗？”
王老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接过纸巾，沙哑地道：“让你看笑话了。”
阮博士摇头：“王老是性情中人，这里面一定有廷煜不知道的内情，我怎敢笑话王老。”
“唉，说起来，也是当初我年少不经事，做错了事，以致几十年过去了，我这心结也始终解不开啊。”
怅然长叹过后，王老便将当年的事由，娓娓道来。
五十多年前，王老还是一个小男孩。
有一年，他跟随父母乘船远渡去南洋，探望早年和祖父离婚，搬到国外居住的祖母。
不料船驶到一半，就发生了触礁事故。
那个时候他还是顽皮的性子，出事的那晚，他不好好待在房里睡觉，而是到处乱跑。
出事后，人群乱糟糟的一团，他找不到父母。
人们或是穿上救生衣逃了，或是乘坐小船逃了，他却被落在船上。
船很快沉了，他也跟着船一块沉到海底。
再醒来时，他就被一条人鱼救了。
那时，人鱼还不是稀少的、传说一般的存在。
但在人类的心中，人鱼是邪恶的、可怕的。
尤其是对海上航行的人们而言，人鱼象征着死亡的气息，人鱼的歌声就是死神的召唤。
可是他遇上的人鱼，并没有伤害他。
他被人鱼带到海底一个山洞藏起来，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人鱼喜欢住在“岸上”。
只是因为岸上有人类，人鱼的尾巴也不方便在岸上行走，所以退而求其次，在一些海岛或者一些海底山洞安家。
海底由于压强不同，导致一些有空气存在的山洞出现了。
他被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鱼救到山洞，人鱼少年偷偷藏着他，给他带来食物，条件是他要讲陆地上的事情给自己听。
后来，他的存在被其它人鱼发现，人鱼少年被族人逼着送走他。
临走前，他向人鱼少年承诺，以后一定会回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人鱼少年却让他不要再回来。
“你回来的话，会暴露我们族群生活的地方。”
“人类厌恶我们，我们也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回去后，你好好过你的人类日子。”
“我会记住你给我讲的每一个故事，以后，我会把这些故事告诉我的孩子，让我的孩子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坏的。”
他当时答应了。
可二十年后，他食言了。
因为回到人类的世界之后，他一直无法忘记在海底世界生活的那段日子。
所以他暗自下决心，要凭一己之力，再度找到人鱼。
却不想，就是他的私心，害了于自己有恩的人鱼，乃至整个人鱼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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