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从乱石堆后一闪而过，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那条猎犬的眼睛尖得很，喉咙里发出愈发凶狠的低吼，弓着背，一身黑毛都炸了起来，作势就要扑过去。
“回来。”程之韵低喝一声，拽紧了手里的绳子。
那猎犬不甘心地呜咽了一声，但还是退回到了她的脚边，只是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着那片乱石堆。
程之韵的心提了起来。
她握着镰刀的手沁出了汗，一步步，小心地朝那片乱石堆挪了过去。
“谁在那里？出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乱石堆后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野草的“沙沙”声。
程之韵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再不出来，我就放狗了。”
这话显然起了作用。
石头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瘦得脱了相的少年，举着双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衣服破烂得像布条，脸上全是污垢，只有一双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极大，显得格外突兀。
他看见程之韵手里的镰刀和她脚边那条呲着牙的猎犬，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别……别杀我！我不是坏人！我就是饿……饿得不行了，想找点吃的……”
他的声音又细又弱，带着长时间没喝水的沙哑。
程之韵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戒备稍稍松懈了一些。
这少年瘦得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能倒，确实不像有什么威胁的样子。
“你是谁？哪儿的人？怎么会在这里？”程之韵一连串地发问。
少年抬起头，嘴唇哆嗦着，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那条猎犬的身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愣住了。
“追……追风？”他试探着，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叫出了一个名字。
那条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猎犬，听到这个名字，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它不再低吼，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少年，鼻子还用力地嗅了嗅，似乎在分辨什么熟悉的气味。
程之韵的心，咯噔一下。
这下麻烦了。
“你认识它？”她不动声色地问。
少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条狗吸引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追风！真的是你！你还认得我吗？我是赵七啊！”
猎犬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尾巴迟疑地摇了两下。
它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程之韵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现在百分之百确定，昨晚那些杀手和这条狗，就是一伙的。
而眼前这个少年，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是谁？”程之韵的语气冷了下来，手里的镰刀又握紧了几分。
那叫赵七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程之韵，又看了一眼猎犬，眼里的恐惧更深了。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咬牙，“女侠，求求你，给我一口吃的，一口水就行！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
程之韵沉默地看了他半晌。
把他留在这里，他迟早是个死。
可把他带回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脑海里那块熟悉的面板，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叮！宿主成功化解致命危机，保护家人周全。】
【触发隐藏成就：‘绝地反杀’。】
【奖励积分：300点。】
【当前积分余额：300。】
三百点积分！
这笔巨款让程之韵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富贵险中求。
这个少年是个烫手的山芋，但也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
“跟我走。”她收起镰刀，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
当程之韵带着一个陌生少年回到家时，院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顾文珏正在劈柴，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少年身上扫过，手里的斧子便没有再落下去。
林颂宜从屋里探出头，看到那个陌生的、脏兮兮的少年，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地就把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他叫赵七，认识这条狗。”程之韵把背篓放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顾文珏放下斧子，走到少年面前。
他比少年高出一个头还多，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七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骇得双腿发软，几乎又要跪下去。
“进屋说。”顾文珏转身进了厨房。
一碗温水，一个还带着热气的红薯饼，被程之韵放在了赵七面前。
赵七的眼睛都直了，他抓起饼，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就往嘴里塞，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
程之韵又把水碗推到他面前，他这才灌了几口水，把食物顺下去。
一个饼下肚，他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北镇抚司的猎犬？”顾文珏开门见山，直接把那块腰牌拍在了桌子上。
赵七看到那块熟悉的狼头腰牌，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爹……我爹是盐铁司的司务，赵秉。”他声音发颤，“一个月前，家里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兵，说我爹贪墨，当场就把我爹娘都杀了……是我爹拼死把我从后门推了出去，我才……才逃了出来。”
顾文珏和程之韵对视一眼。
果然和顾家有关。
“我一直躲在山里，不敢下山。前几天，我看到好多穿着这种衣服的人，带着追风它们在搜山，我吓坏了，就一直躲在那片石头堆里，不敢动弹。”
“我爹他……他是冤枉的！”赵七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恨意，“他是顾相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最是清廉！他说过，盐铁司的账目出了大问题，有人想把这盆脏水，泼到顾相身上！”
厨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叫赵七的少年，就是一颗活生生的炸弹。
p他不仅知道北镇抚司，还知道盐铁司的内幕。
“你爹临死前，还跟你说了什么？”顾文珏的声音压得很低。
赵七努力地回想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他说……让我去青云山，找青云观里一个手上有疤的道长……把一句话带给他……”
“什么话？”
“‘北雁南飞，巢已空’。”
赵七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顾文珏握着斧柄的手，青筋暴起。
程之韵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显然是什么接头的暗号。
顾家这盘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夜里，所有人都睡下后，程之韵悄悄进了储物空间。
三百点的积分，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她打开商城，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让她眼花缭乱。
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最后停在两个新解锁的商品上。
【商品名称：初级警戒符文（一套）】
【介绍：可布置于庭院四周，一旦有怀揣恶意者靠近，符文将发出预警。一次性消耗品。】
【兑换价格：100积分。】
【商品名称：硝石快速提纯剂】
【介绍：可将粗制硝土中的硝石含量提升三倍，大幅缩短提纯时间。】
【兑换价格：50积分。】
程之韵毫不犹豫，将这两样东西全部兑换。
【叮！兑换成功，消耗积分150点。】
【当前积分余额：150。】
一套薄如蝉翼的黄色符纸和一小瓶白色的粉末，出现在储物空间里。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的安全系数和反击能力，都将大大提升。
她回到房间，刚躺下，外侧的顾文珏便翻了个身。
“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他低声问。
“先养着吧，他知道的太多，放出去对我们更危险。”程之韵回答。
“嗯。”顾文珏应了一声，又道，“明天，你把提炼硝石的东西准备好，我来弄。”
程之韵愣了一下。“你……也懂这个？”
黑暗中，顾文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自嘲。“顾家子弟，自幼便要学君子六艺，骑射兵法，奇门遁甲，略知一二。”
程之韵没再说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枕边人，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第二天，顾文珏真的接手了提炼硝石的活。
他让程之韵找来几口大锅，将那些墙土倒进去，加水熬煮，过滤，再加入那种白色的提纯粉末。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比程之韵这个只懂理论的半吊子，熟练了不知多少倍。
而赵七，在吃饱喝足，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他很懂事，不用人吩咐，就主动拿起扫帚打扫院子，又抢着去喂鸡，干活很是利索。
林颂宜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担忧。
程之韵则趁着顾文珏忙碌的空档，悄悄溜出了门。
她要去把那套警戒符文，布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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