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澜安静了片刻，抬起头来，缓缓开口，“好。”
“但是请前辈让戎戈自己来对我说。”
云安澜周身变得一重，铺天盖地的怒意，如同潮水向她压来。
她瞬间感到无法呼吸，每一根骨头都好似要在这可怕的压力中被碾碎。
威压来的快，去的也快。
云安澜却好似已经死过了一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能修士，略微出手，就叫人难以招架。
破烂的骸骨，依旧坐在那处，纹丝未动。
他淡淡道，“小辈，别以为老夫不敢对你下杀手，区区结伴契约，老夫若是愿意，出手毁掉也不过是小事。”
云安澜竭力的让自己重新跪正，“前辈误会了，晚辈并不是在挑衅您。当初签订炉鼎契约，是戎戈亲口答应。”
“如今若要斩断契约，也须由戎戈亲口提出。”
骸骨不是很情愿。
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本来就是双方协商的事情，云安澜的要求合情合理。
片刻前，出现波动的那处地儿，戎戈的身形显露。
他立即向云安澜扑来，关切的扶着了她的肩膀，扭过头对着骸骨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斩断契约！”
骸骨的怒意又压不住了，使他的威压再度高涨。
但是这次，戎戈挡在了云安澜的面前，硬生生的代她扛下了所有。
戎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又被他咽了下去。
骸骨饶是怒极，还是不得不收敛了怒意。
“秃小子，你给我看看清楚，你的契约，跟我们当初的奴隶烙印，有何不同？”
“你是我族这么长久岁月里，唯一一个得到了传承的族人，你却甘于屈居人下，给他人做奴隶！”
戎戈这会儿才缓过威压的不适，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安澜。
见她并没有不悦，而是眉头轻蹙带着关切。
戎戈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了起来。
轻声说，“主人，你放心交给我。”
云安澜心中叹口气，面上平静道，“戎戈，识时务者为俊杰，去做最合适的选择吧。”
炉鼎契约的真相，确实是以她为尊。
在人家的地盘上，戎戈继承的又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传承，但凡他能平安的从此地离开，未来必将是一方大能。
在金字剧透的原剧情里，也确实如此。
约莫百年之后，戎戈以惊破天的姿态，悍然的闯入了众多仙门的视野，硬生生在北荒原那地方，撕下来了一片地盘，将其划为蛮族领地。
他是未来的霸主。
云安澜侥幸窥破天机，在他尚未发迹前收到身边，当然是为了他未来的可能性。
但是她也不会自私到，非要将他限制在身边。
善缘远比强求来的契约关系，要重要。
戎戈震惊的看着她，那么大的块头，居然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骸骨给他伤口撒盐，“这便是你誓死都要跟随的人，对待你的去留，毫不在意。”
“才不是！”戎戈厉声反驳。
也真就是几万年才等到的独苗苗了，换个人在骸骨大能面前这么喊，早给人家吐口气吹成了渣渣！
戎戈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主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希望我留下，获得全部传承。”
“但是主人，你不能因此就否决掉我自己的想法。”
骸骨看起来气的要炸骨刺了。
“秃小子你这个蠢货，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上赶着去当奴隶。”
“不是奴隶，是主人的炉鼎！”戎戈气势汹汹的怼了回来，“你根本不知道主人有多好！”
骸骨怒道，“巧言令色就骗的你放弃大好前程，去跟随她？”
戎戈深吸一口气，“没有她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我！”
“若我不是主人的炉鼎，我压根进不来秘境，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主人收下了我，给我提供锻体的资源。我只提了一句秘境里可能有蛮族传承，主人就允了我一个珍贵的秘境名额。”
“秘境凶险，她就算放弃我，也在情理中。可她还是为了寻我出现在这里，还要受到为难欺辱！”
骸骨一时沉默了下去。
云安澜复杂道，“戎戈，你倒也不必这么说。”
她提供给戎戈的都是举手之劳。
就算如今陷在这里的不是戎戈，是君玄烛或者棠无春等其他人，云安澜也是一样会来相救的。
戎戈垂下眼眸，像一只委屈的大狗。
“我说的是实话！我现在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给的。”
“没有主人你心软，答应了我进秘境的请求，我哪里能得到这场机缘？”
“养我长大的老厨子总对我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云安澜瞧的心软，伸手想摸摸他的头。
结果发现够不着。
戎戈立即低下头，把脑袋送到她面前。
云安澜揉了揉他硬刺刺的头发。
她不介意戎戈奔向更好的前程，可是对方能记着她的好、她的付出，还是让她很高兴。
骸骨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的互动。
他同戎戈道，“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解除契约，不再受到修为限制。只需要一个甲子，不，甚至只需要更短的时间，你就可以比肩大乘期的修士。”
“成为蛮族名副其实的新族长，去复兴我族。”
戎戈向着骸骨，正色道，“老族长，如果我今日因为跟随您就能有更好的前程，而舍弃了主人。未来若我还有其他机缘，是否也能背弃对您的承诺？”
“您难道希望自己等候了那么久的继承人，是个为利所图，毫无道义的人吗？”
“这样的人，又真的能复兴蛮族当年的辉煌吗？”
骸骨，“……”
无话可说。
他终究是败下阵来。
长长的叹口气，“罢了，这或许就是我蛮族的命数。”
“过来，我将全部传承交给你。”
戎戈征求的看向了云安澜。
气的骸骨猛拍大腿骨，“我都允你带着我族的英魂们离开秘境后修行，你个秃小子，别太过分了！”
云安澜连忙道，“前辈息怒，戎戈他愿意的。”
得到了她的颔首示意，戎戈这才不太情愿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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