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谷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春日里的溪水,能慢慢抚平人心头的不安。
他抬手,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女孩脸上的泥和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怀谷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封岩。
见他们没有恶意,才小声开口:“我叫阿丫,家就在那边。”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间破旧的土屋,屋顶的茅草都快掉光了。
“我娘前几天走了,她留给我一块麦饼,让我饿了就吃。”
怀谷顺着阿丫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间土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又低头看了看掉在泥地里的麦饼,饼已经脏得没法吃了,心里难免有些发酸。
他从怀里摸了摸,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给阿丫的东西,指尖却触到了一个温热的油纸包。
是安子书早上给他们的桂花糕。
怀谷将油纸包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桂花糕还带着淡淡的余温,裹着一层细密的糖霜,散发着清甜的桂花香。
他拿起一块,递到阿丫面前:“这个给你吃,比麦饼甜,好不好?”
阿丫的眼睛亮了亮,却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怯生生地问:“真的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
怀谷笑了笑,眼底的温和像化开的春水,“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丫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脸上的恐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满足。
她吃得很小心,生怕浪费了一点,糖霜沾在嘴角,像沾了颗小星星。
封岩走到怀谷身边,低头看着阿丫,眉头依旧皱着,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了些:“这幻境,未免也太真实了。”
他说着,又尝试调动了一下魔气,依旧毫无反应,“不仅压制法术,还能营造出这么逼真的场景,七情塔果然不简单。”
怀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阿丫身上,又看了看周围紧闭门窗的屋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幻境里的人,除了阿丫和那些乞丐,竟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仿佛整个村子都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就在这时,怀谷腕间的锦袋突然发烫,九色佛珠在袋中轻轻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按住锦袋,抬头看向那座青灰色的高塔。
此刻他们明明身处幻境中的村子,却能隐约看到高塔的轮廓在铅灰色的云层下若隐若现,最底层门楣上那个暗红色的“怒”字,像是活了过来,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红光。
“小心。”
怀谷突然开口,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跑走的那些乞丐,竟又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拿着木棍、锄头的壮汉,个个面色凶狠,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络腮胡乞丐走在最前面,指着怀谷和封岩,对身后的壮汉喊道:
“就是他们!不仅多管闲事,还打了我们兄弟几个!今天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封岩握紧了玄铁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络腮胡乞丐的喊声刚落,那十几个壮汉就围成一圈,把怀谷、封岩和阿丫困在了泥地里。
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锄头尖上还沾着泥块。
他盯着怀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多管闲事的东西,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阿丫吓得往怀谷身后缩,小手紧紧抓着怀谷的粗布衣角。
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哭声断断续续:“先生救救我……我怕……”
怀谷反手轻轻拍了拍阿丫的后背,掌心的汗蹭在她的布裙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别怕,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可话刚说完,那为首的壮汉就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阿丫的羊角辫,硬生生把她从怀谷身后拽了出去。
“放开她!”
怀谷的声音瞬间变厉,之前的温和被一层冷意取代。
他下意识地想催动灵力,指尖却只泛起一丝微弱的白光,转瞬就被周遭的瘴气吞噬。
七情塔的压制比他想象中更狠,连最基础的护身术都用不出来。
阿丫被拽得头皮发疼,眼泪掉得更凶,小手乱挥着:“放开我!先生救我!”
封岩看得眼睛都红了,丹田处的魔气像疯了似的冲撞着。
可那层无形的屏障始终没破,反而因为他的强行催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经脉。
“你他妈找死!”
他骂了一句,攥着玄铁剑就冲了上去,剑刃虽然没法灌注魔气,却依旧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劈向那壮汉的手腕。
壮汉见状,慌忙松开阿丫,往后退了一步,锄头重重砸在泥地里,溅起一片黑泥,正好落在封岩的衣襟上。
“哟,还敢动剑?”
壮汉嗤笑一声,“你也就是个会耍两下子的莽夫!现在投降,说不定我还能看你这张脸帮你们找个主家。”
天上地下,连神族都不敢如此羞辱魔主封岩。
“我杀了你!”
封岩嘶吼着,完全忘了怀谷之前的提醒,挥着玄铁剑就朝壮汉砍去。
剑招越来越乱,全是拼命的架势,没了平时的章法。
壮汉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么疯,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怀谷趁壮汉分心,连忙把阿丫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护住她。他看着封岩失控的样子,心里急得不行。
这应该是“怒”的陷阱!幻境就是要让封岩被怒火冲昏头脑,一旦彻底失控,不仅会伤了自己,还会被幻境彻底困住,再也出不去。
“封岩!住手!”
怀谷大喊着,冲过去想拉住封岩,却被旁边一个瘦高个壮汉拦住。
那壮汉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朝怀谷的后背砸来,怀谷只能侧身避开,木棍重重砸在泥地里,溅起的泥点糊了他半边脸。
“想拦他?先顾好你自己!”
瘦高个壮汉狞笑着,又挥着木棍朝怀谷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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