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她动手,那就从被人欺负的弱者,变成故意使坏的恶人了!
名声一坏,再清白的理由都会被曲解。
那些本该同情她的人,也会转而指责她心胸狭隘、手段阴狠。
到头来,她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被千夫所指。
更糟的是,万一皇后借题发挥,把这小事扯成大过,扣她个冲动任性、不懂分寸的帽子,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一句“不懂规矩”,就能抹杀她所有的委屈与道理。
皇上再疼她,也难护她周全。
而云衿只需在母后面前哭诉几句,就能轻飘飘地把过错全推到她头上。
二皇兄在心里飞快盘算了一遍:这事,他不但不拦,还巴不得云袅袅出一口气。
他心疼她受委屈,更恨那些仗势欺人的嘴脸。
让云袅袅把这口恶气出了,他反而痛快。
他宁愿她闹得满城风雨,也不愿她默默咽下苦水,独自流泪。
闹大点又如何?
只要她痛快了,天塌下来他都能帮着顶!
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哪怕皇上震怒,他也要站出来替她说话。
就算背黑锅,他也不让小灵儿一个人扛。
可问题来了——怎么让她闹完,还能安然无恙?
这才是他真正担忧的地方。
他不怕她惹祸,只怕她惹了祸却收不了场。
她可以冲动,可以任性,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推上风口浪尖,独自承受滔天责难。
听上去像在做梦,可他脑子里突然一亮。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灵光划过心头,仿佛黑暗中骤然点亮了一盏灯。
他想到了一个既能让她出气,又能全身而退的办法。
他跟在云袅袅后头,嘴上不吭声,却悄悄打发心腹往太子那儿狂奔。
他不动声色地挥了下手,一名随从立刻会意,悄然退下,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传话内容极简——“速请太子驾临安乐宫,沈姑娘有急事求见。”
与其说是救场,不如说是找人背锅。
他知道,若只有云袅袅一人去闹,再有理也会被说成无理取闹。
但若有太子在场,局面立刻不同。
太子身份尊贵,一举一动都牵动朝局,没人敢轻易动他。
只要太子出现,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震慑全场。
天要塌了,总得有高个子撑着。
他不能替她出头——他只是皇子,说话分量有限。
但太子不同,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君主。
他的一句话,足以定乾坤。
有太子在,云袅袅就算掀翻了天,也翻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可以哭,可以怒,可以据理力争,甚至可以把云衿骂得体无完肤。
可一旦皇后想借机打压她,太子只需轻描淡写一句“妹妹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坐视”,便能化险为夷。
到时候皇上皇后真要问责,罪名全算在太子头上——管教不严、纵容胡闹。
皇上可以训斥太子不懂分寸,可以责备他干涉后宫事务。
但这些责罚,对太子而言不过是皮毛。
而云袅袅,则成了“被兄长庇护的无辜妹妹”,非但无过,反而惹人同情。
二皇兄呢?
劝过但没拦住,情有可原。
他可以站在一旁,装作极力劝阻却无力回天的模样。
别人问起来,他只需叹口气:“我拦了,可她脾气上来,谁也挡不住啊。”
这样一来,他既保全了立场,又暗中护住了云袅袅。
至于云袅袅?
训两句,罚她闭门思过几天,也就算了。
一顿训斥,几日禁足,换来一场痛快的反击,对她而言,值得。
她不会被打压,不会被孤立,更不会被贴上“刁蛮任性”的标签。
她依旧是那个清清冷冷、令人疼惜的沈家小姐。
二皇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小灵儿,你尽管往前走,我已在暗处,为你铺好了退路。
安旭宫离安乐宫确实不远,不过隔着几重殿宇与花廊,步行也不过片刻工夫。
云袅袅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疾奔而来,裙裾翻飞,发丝凌乱,双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胸膛剧烈起伏。
转眼之间,她已猛地推开正殿沉重的雕花木门,带着一阵风般冲了进去,脚步重重踏在金砖地面上,回声震荡。
“云衿!你给我滚出来!”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殿内悬挂的纱帘都微微颤动。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连廊下的宫女太监都吓得屏住呼吸,低头退避,生怕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波及。
仿佛早料到她会来,云衿一听那熟悉又陌生的怒吼声,立刻从内殿缓缓走了出来。
她脚步轻盈,裙摆如云般轻飘,面容恬静,眼神清澈,仿佛一泓春水,未染尘埃。
“二皇兄,袅袅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她微微笑着,语气温柔得像是春日暖风,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像是真的对眼前的情景毫无准备。
“别叫我姐姐!我不当你的姐姐!”
云袅袅猛地后退半步,仿佛被“姐姐”二字烫伤了耳朵,脸色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向对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袅袅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云衿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声音低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吗?你要是不说,我怎么改呢?我先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她双手轻轻交叠于身前,姿态谦卑,仿佛真是个不知错在何处的无辜之人。
“我说了!不许叫我姐姐!听着就恶心!”
云袅袅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带着刻骨的恨意与羞辱。
“那……那我该叫你什么?”
云衿眼睫轻颤,声音微弱,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兽,无助而惶恐。
“债主!”
云袅袅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从现在起,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赖!你得叫我债主!听见了吗?债主!”
“债主?”
云衿怔住,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水光盈盈,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角迅速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泪意在眼眶中打转,委屈得像是被最亲近的人无端冤枉了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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