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手？”
“早上五舅舅给你吃的抄手，不是白粥？”池盼娣问道，上前打开抽屉，打开里面的饭盒，就见饭盒里装的是大半抄手。
还是表面凝固了厚厚一层油，上面漂浮这一些肥肉沫，布满辣椒看着就非常油腻辛辣的麻辣味红油抄手。
难怪池盼娣一直觉得这病房一股麻辣香味，池盼娣先前还以为是常小会在隔壁吃的麻辣丸子的味道，原来是这玩意儿散发的味道。
池盼娣外婆见池盼娣脸色有些不好，急忙道：“盼娣你别生气。”
“医生都是吓唬人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出问题？”
“我早上吃了你五舅舅特意让老板多放了油和肥肉沫的红油抄手，我现在还不是没事。”
“你也别怪你五舅舅，是我说要吃肥肉和油大的东西的。”
“我真的就想吃油大的东西。”
池盼娣扭头看着外婆那可怜兮兮的脸，看着她维护五舅舅的样子，突然觉得她也不那么可怜了。
池盼娣想着外婆自己都不在意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没必要在意。
池盼娣便道：“外婆，下不为例。”
“我照顾你，我就要对你的情况负责人，你接下来要是还要我照顾，吃什么东西那些就得听我的来。”
“医生也真不是吓唬你，昨晚那人就是因为不听医生的才叫得那么惨，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我没忘记，我刚就是太馋了。”
“我接下来都听你的，盼娣，你别不照顾我。”
池盼娣看着外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没在和外婆攀扯这事。
接下来的午饭，早饭，池盼娣都给外婆买的清淡的白粥。
次日池盼娣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外婆还没有拉大便，还要继续吃清淡的食物，池盼娣就根据医生的安排，也给外婆一天都吃的清淡的蔬菜粥什么的。
第三日早上。
正在打盹的池盼娣迷糊糊醒来，就听到外婆的声音：“我儿子是都能干，我两个儿子全都是能干的人，每个一个月都能挣五六百块钱呢，家里都修起平房了！”
池盼娣睁眼抬头，见外婆是和隔壁床一个老太太说话。
见隔壁床那老太太被外婆的炫耀气得冷着脸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凝固了下来，池盼娣便笑着活跃气氛：“奶奶，我厉害不厉害？”
“我可是请假放弃挣钱都来照顾您。”
池盼娣外婆斜了眼池盼娣，就满眼不屑道：“你厉害个啥？就你能挣几个钱？”
“我们村有个也和你一样在服装店帮人卖衣服，我知道，一个月就能挣两三百块钱而已。”
“你要真厉害，我也不会来找你耽搁你时间照顾我了，你舅舅姨姨们才厉害，挣钱都比你厉害，我也是舍不得耽搁他们挣钱，才来找你。”
池盼娣被外婆眼神语气里的不屑刺痛了连续熬了两晚上夜疲惫不堪的心。
池盼娣这才知道。
原来外婆也是看不起自己的。
她和她势利的儿女一样势利，只看得起挣钱多有钱的人。
池盼娣这下彻底觉得外婆不可怜了。
反而觉得自己可怜。
放弃每天上千薪水的工作，请假给她倒尿，通宵通宵看输液瓶，观察她的情况，最后人家根本看不起自己。
就在这时，医生来查房了。
医生检查了外婆的情况，说了外婆怎么还没有拉大便后，医生一走，池盼娣外婆就抱怨道：“一天天吃那么清淡，跟不沾油浑的尼姑一样，我能拉大便才怪。”
“盼娣，今天的饭你给我换成肉吧，都是你给我吃太清淡了我才到现在还没有拉大便，医生都说我了，你就别在为了省钱给我买便宜没油水的饭菜了。”
“我是为了省钱？”池盼娣不敢置信的刚询问出声，直接气笑了。
她明明是因为手术第二天就吃了五舅舅买的油腻辛辣的抄手导致了便秘才迟迟不解大手，她却怪在自己听医生的给她吃的清淡饮食上。
此时此刻。
池盼娣清楚的明白，外婆这人是个比母亲那人还固执不可理喻无法沟通的人。
池盼娣话音刚落，池盼娣五舅舅就提着一个保温桶来了：“妈，我给你带了你想吃的红烧肉来了。”
池盼娣外婆见状，立刻欢喜道：“儿子，快喂块红烧肉给妈，还是儿子你孝顺啊！”
“妈嘴里都要淡出鸟了，前天中午到昨天一天，我都没吃一点儿油水。”
池盼娣五舅舅提着保温桶来到池盼娣外婆床前，池盼娣外婆就伸手自己打开保温桶，随即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一样，拿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
吃得满嘴流油。
池盼娣外婆吃红烧肉时，池盼娣五舅舅对池盼娣指责道：“盼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怎么能给老人一直吃素呢？”
“那输的营养液什么的，在有营养，老人想吃啥也得给。”
“对老人孝顺，她要吃啥你就给她吃才是孝顺，你别听医生的，医生都是胡说八道故意吓唬人的。”
池盼娣五舅妈也附和道：“是啊，盼娣，我们知道你节约，但你也不能虐待老人，不给老人吃她想的。”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耳根子软，没自己的主见，医生说不能吃，就真不给老人吃，被医生忽悠着让老人难受。”
池盼娣心想老人又不是快死了，现在不吃这辈子都吃不上了，等出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吃，至于硬要和医生反着干现在吃么？
不过池盼娣考虑到外婆又不是自己妈，她对自己也只有以往过年给别人发红包时顺带给自己发2毛的恩情。
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孙辈可不是自己，她疼爱的是两个舅舅的儿女。
自己这个她瞧不起以前也不在意的孙辈，独自熬了两个通宵照顾她，自己已经够意思了。
算了算了。
尊重他人命运。
池盼娣起身道：“五舅舅五舅妈，你们说得对。”
“我是照顾不好外婆，接下来你们照顾吧！”
“我得回去上班了，我再不回去上班我老板要开除我了，外婆就交给你了。”
“我先走了。”
池盼娣说着转身就走，刚走了一步就被五舅妈拉住了手：“盼娣，你别走啊！”
“我和你五舅舅才放一天假，我们还要上班，哪有时间照顾你外婆啊？”
“你留下来继续照顾你外婆吧，我们给你五千块钱辛苦费，喏，存折给你。”
池盼娣扫了眼存折，心想真心给辛苦费，怎么会给这么大的数目，给这么大，不是明摆着赌自己不会收吗？
果然都是些聪明人，套路真多。
池盼娣拉开五舅妈的手：“五舅妈，我也是没时间，你们和小舅舅商议吧！”
“我就先走了。”
池盼娣五舅妈还想喊，被池盼娣外婆制止了：“老五家的，她走让她走，接下来让老五照顾我就行了。”
“真不知道她那三瓜两枣的小钱有什么挣的，这么不孝的人，活该她爸妈去城里享福都不带她。”
池盼娣外婆话音一落，池盼娣五舅舅就道：“我怎么能照顾你？照顾你的人是要给你倒尿唉，那么臭的尿，我可不倒，还要一直盯着你的输液瓶，你的输液瓶又多，我可没那个耐心。”
池盼娣闻言，回头看了眼外婆，见她一脸受伤。
池盼娣想到五舅舅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厉害儿子，自己只是她嘴里的“不孝”之人，也不在心软。
转身就大步走了。
池盼娣刚走出病房，常小会就追出来追上池盼娣，嘲讽池盼娣：“哈哈哈，笑死我了。”
“笑死我了。”
“有些人累死累活费心照顾人，为别人着想，反而还被人说不孝，哈哈哈！”
“有些人真可怜呦！”
池盼娣看着追着自己蹦哒的常小会，不耐烦道：“行了，你有时间来嘲讽我，不如问问医生你男人什么时候能醒。”
“昏迷这么几天，你也不怕你男人醒不来了你守寡。”
“呸呸呸！”
“你少咒我男人，我男人福星高照，他……”常小会话还没有说完，常国强就在病房方向喊常小会回去，说是方文斌醒了。
常小会立马抛下池盼娣，转身就往病房跑去。
池盼娣下了楼，又坐在医院门口的米线摊子上吃起了米线。
虽说池盼娣现在心情不好，但这医院门口的红烧肉米线是真的超级好吃。
不久后，池盼娣刚吃完红烧肉，拿着刚买的麻辣炸肉丸子吃，就见五舅舅五舅妈扶着外婆出了医院。
池盼娣外婆一看到池盼娣，就炫耀道：“池盼娣，我儿子接我回去照顾了。”
“我儿子孝顺得很。”
“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我说待在医院不舒服，她就直接接我回家，不像有些人，没能力没用挣不了什么钱，还抠搜又没脑子。
打着听医生话的借口，天天就给我吃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东西，我想吃的一样不给我吃。”
“呸！”
池盼娣心想她这种开腹切除一个部的手术，她这种老年人，不比年轻人，医生讲了至少住院7天，最好住院半个月，天天输各种消炎药之类的药才好。
饮食更得注意。
满打满算，她这才两天半，就出院了，就开始吃重油的辛辣食物，五舅舅家里平房修起，抽的烟都是18毛一包的好烟，存款更是上五千块，是实打实的不差钱的富裕土豪家庭。
却舍不得请假或花点钱给老太太请护工，还孝顺……
啧啧啧！
原来她认为的孝顺，就是无理由不考虑后果的一味纵容。
她成年人了，身体是她的。
池盼娣但笑不语。
池盼娣五舅舅自知他的行为有点不对，也不给池盼娣外婆和池盼娣多说话的机会，草草和池盼娣说了是他妈执意要出院，在医院待不惯，他才带着她出院，就带着池盼娣外婆走了。
池盼娣原地吃了几个麻辣炸丸子，又买了根放养黑猪肉做的香喷喷的烤肠，才盯着两个黑眼圈，脚步有些虚浮的往住处走。
路过国营饭店时，池盼娣还看到五舅舅和五舅妈，还有外婆在国营饭店里吃饭。
外婆吃着五舅舅自带的红烧肉和桌上的麻辣回锅肉吃得满嘴流油，辣得斯哈斯哈的。
池盼娣装作没看见，回到住处到头就睡。
等池盼娣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起床时，回家探亲的池翠翠一家人，还有池寻春大哥他们也全带着池寻春家种的200多斤大白菜回来了。
池盼娣见回来的人里少了池寻春二哥池二春，好奇的问池大春：“大堂哥，二堂哥怎么还没有来上班？”
“二堂嫂就是还不能照顾她自己和孩子，二堂哥也可以请人照顾二堂嫂和孩子，或者把二堂嫂和孩子带来上班。
和二堂哥上班能挣的钱比，请人那点钱算啥？”
“现在卖衣服那么好卖的，完全就是捡钱，随便卖一小时挣的钱都够请几个月保姆了。”
“二堂哥娃娃还小，二堂嫂身体又自己造成那样，二堂哥只有多挣钱，他家才能变好。”
池大春叹了口气：“唉，我们都懂这个理，但是何桂花不懂啊！”
“何桂花妈妈哥嫂他们自己日子艰难，穷，也不想她过上有钱的好日子，就撺掇这何桂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在喝农药，逼迫二春在家照顾她。
何桂花早就出院，能做饭了，只是推磨那些活儿就没有力气干，何桂花的意思得等她有推磨的力气了，二春才能出来上班，二春就依旧不来上班。”
“我爸妈照看她们母子三人何桂花都死活不干，就要二春。”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池盼娣无赖道。
“唉！”
“可不是。”
“我这当哥哥的也想通了，管他们两口子呢，反正他家以后要是穷得没米肉吃，我就买米肉给他送去，让他们有米肉吃。
侄儿侄女儿上学结婚学费彩礼要是没有，我再出点儿，尽我这个当大哥大伯的责任，别的我也不管了。
也不敢管，何桂花那种动不动就哭闹这要上吊喝农药的人，我是真的怕了，怕她那次玩脱了死了二春怪我们。”
“等过年我就打算分家了，两个老人我都赡养，都跟着我，两个妹妹4个弟弟也跟着我，让两个老人也和二春一家子分开住，免得两个老人被二春一家子气出个好歹。”
“我已经拿了修新房子的钱给了我爸，让他请风水先生在村里其他地方找个好位置，挑个建房好日子，就动工买木头建新房。
等新房修好，我和你三姐四姐，还有几个弟弟就全住新房，老房子全留给二春一家住，我们其他人都不要，到时候就随他们再老房子里折腾。”
“我还威胁了二春，他老婆在作妖把我妈吓晕，就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家门，把二春一家子都踢出族谱。”
池盼娣想到池家村父母在不分家的习俗，惊讶的问：“事情严重到要分家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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