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魏靖川点点头,眼中寒芒一闪。
他身形一晃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几声闷哼,方才叫嚷最凶的那几人,已被他悉数制住,扔在了空地中央。
“将这些人带去刑帐,军法处置!”
所有江湖客脸色齐齐一变。
“少盟主……”有人开口想要求情。
魏靖川却厉声打断了他:“战场之上,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凡触犯军令者,不论身份地位,一律严惩!”
“罔顾军令,聚众饮酒,殴伤同袍,按律,该当何罪?”
军法官高声道:“按军规,杖责八十,关押十日!”
“好!”魏靖川看向那几个被制住的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拖下去,当众行刑!一个都不能少!”
“是!”
江湖营众人脸色大变,谁也没想到魏靖川竟会如此不留情面。
“魏少盟主!我们……”
“从你们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少盟主!”魏靖川打断他们,“只有将军与士卒!”
他处理完这边,又转身,走到那名受伤的队正和几个士兵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深深一揖,郑重地躬下了身。
“是为靖川之过,连累诸位同袍受罚,在此赔罪了。”
“所有汤药费,由我一力承担。”
方才还满脸愤怒的士卒,神色都变了,急忙回礼。
谢苓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
他既严惩了犯错的江湖人,给了军方一个交代。
又主动承担责任,向受伤的士兵道歉,给了江湖人一个台阶。
双方都无话可说。
当晚,月凉如水。
谢苓独自站在帐外的梨树下,静静地看着天边的弦月。
魏靖川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苓儿。”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白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谢苓微微侧过脸,目光与他对在一起。
他的眼底,有些许红血丝。
但眼中,明亮而坚定。
“你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是我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但我会尽我所能,让厉城和将士们相信我。”他道,“也会给你一个……让你信我的机会。”
谢苓注视着他,缓缓笑了。
她张开手臂,回抱住了他。
她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白日里他处理此事的手腕,她都看在眼里。
果决,公正,又不失人情。
“我相信你,靖川。”她道,“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但我还是希望……”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希望这规矩,既能像一把铁钳,约束住他们的野性;也能像一把利刃,将他们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他将她的手牵引到自己胸前,让她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我们一起,为他们制定一部‘江湖军规’,可好?”
谢苓看着他,笑意越发明亮。
“好。”她毫不犹豫道,“我们一起。”
那一夜,书房的烛火,亮至天明。
一张崭新的宣纸上,一行行墨迹渐渐铺陈开来。
《江湖营暂行条例》。
“条例第一,凡入营者,须遵号令,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违者立斩。”这是军法之严。
“条例第二,营中设‘龙虎榜’,每月比武,优胜者可任先锋,享双倍功勋。”这是江湖之豪。
……
一条条一款款,既有军法的森严铁律,又有江湖的快意恩仇。两人越写越兴奋,打磨修改至夜半,才最终定稿。
谢苓疲惫地趴在他怀中,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魏靖川握着她的手,爱怜地亲吻她的指尖。
“苓儿……”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感动,“谢谢你,愿意助我。”
谢苓抬头,浅浅一笑。
“这是我的厉城,自然也该有我的一份。”她道,“只求有朝一日,它能让天下人敬佩江湖中人,不再以‘匪’视之。”
魏靖川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必不负你所愿。”
这份全新的《江湖营暂行条例》颁布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在这份条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连那些桀骜的江湖客,都渐渐收敛了散漫。
自此,江湖营的抵触情绪,大大削减。
而魏靖川和谢苓,也真正在厉城军中站稳了脚。
《江湖营暂行条例》颁布之后,厉城军风纪大为整肃,再不似之前那般松散。
军营里渐渐有了士气可用的味道。
那些曾经桀骜不驯的江湖客,像是被套上了笼头的野马,虽仍有几分野性,却不再随意尥蹶子。
魏靖川治军有方,江湖营在他的打理下也隐隐有了几分精锐的模样。
人人都信服魏靖川,也渐渐信任谢苓。
这位清瘦却深具智慧的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逐渐赢得了军中上下的敬佩。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某些根深蒂固的陋习,并非一朝一夕可改。
谢苓和魏靖川仍面临着不少困难。
尤其是江湖客私下里的纷争,时不时还会冒出来。
不光是江湖营和正规军的纷争,还有凤翎军女兵们和男兵的摩擦。
凤翎军的营地,与张莽所部防区紧挨着。
如今,张莽手下的那些糙汉子们,倒是不敢再公然说什么“娘子军”的风凉话了。
眼神里,总带着点儿不以为然。
仿佛凤翎军的姑娘们,不是能并肩作战的袍泽,而是需要时时提防,别一碰就碎了的瓷娃娃。
两边士兵在路上碰见,那气氛,还是说不出的古怪。
偶尔几句话摩擦起来,就得你一言我一语斗上几回。
秦浅没在公共场合说过什么,可她麾下的女兵们,已是暗下决心,要跟男兵好好比一比。
功夫、骑术、箭术、刀术……有什么赛场上见真章。
谢苓看在眼里,也没有反对。
张莽自个儿心里,也别扭得很。
要说秦浅和她手下那帮女兵没本事,他第一个不认。
校场夺旗那份悍勇,箭钉房梁那手精准,他都亲眼瞧见了。
可……可这心里头,就是有个疙瘩。
总觉得女子家家的,舞刀弄枪已是不该,长期待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更是有伤风化。
他私下里嘀咕,之前那些,保不齐就是走了运,或是使了什么取巧的法子。
真刀真枪上了战场,还能这么利索?
但他这些心里话,他没敢再说出口。
可心里别扭着,眼神难免冷硬些。
又难免跟凤翎军的女兵们,多斗了斗嘴。
几番碰撞下来,火药味渐浓。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秦浅正带着凤翎军在营地外十里巡逻。
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
谁也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密林中,有几百道黑影,正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匍匐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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