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清溪镇的宅子里张灯结彩，炭火将客厅烘得暖融融的。
商青青、胡八郎、高凌、春桃围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糖醋鲤鱼、红烧肘子、胡芦鸡、金银夹花，还有春桃亲手做的八宝饭，香气四溢。窗外偶尔响起几声爆竹，带着浓浓的年味。
高凌看着眼前热闹温馨的场景，心里满是暖意。
自他记事起，最安稳的时光就是被商青青收留之后。
“小……陛下，尝尝这个八宝饭，春桃做了一下午呢。”商青青见高凌在愣神，笑着给高凌夹了一勺八宝饭。
糯米软糯，豆沙香甜，入口满是幸福的滋味。
高凌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姑姑，您还是叫我小林子吧。跟您在一起，我只是小林子。”
商青青闻言，也觉得眼睛发热。
她笑道：“那当然，你是我的小林子，永远都是。”
高凌眼神深邃看着商青青：“姑姑，这可是您说的，要说话算话啊。”
商青青假装嗔怪：“姑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红包，走到高凌面前，笑着递给他：“小林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年年都少不了你的。”
高凌双手接过红包，触手温热。
他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个小巧玲珑的金银锞子，有刻着“必定如意”的，有雕成梅花形状的，做工精致，一看就用了心。
看到这些锞子，高凌有些想哭。
他想起刚被商青青收留，住在沈家家庙里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商青青却还是会给自己做两件新衣服，塞一个小红包，里面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银锞子，也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后来商青青的丝织生意做起来了，日子渐渐好了，每年过年不仅会给自己做新衣裳，红包里的锞子也越来越精致。
“姑姑，您每年都记得……”高凌声音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商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是我的小林子，我不记得你记得谁。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还是当年那个跟着我身后的小林子。”
这时，春桃也从房间里抱出一件新做好的皮袄，笑着走过来说：“陛下，这是小姐特意给您做的皮袄，您快试试合不合身。”
高凌接过皮袄，只见这件皮袄用的是银白的丝缎，摸上去顺滑细腻，领口、袖口和衣襟边缘都镶嵌着银鼠皮，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连忙穿上，大小肥瘦刚刚好。高凌本就身量高挑，一双凤目狭长深邃，鼻梁高挺，面容俊秀，穿上这件浅色的皮袄，更显得贵气逼人，既有少年人的清俊，又有帝王的沉稳。
“好看！太好看了！”春桃忍不住赞叹道，“小姐的眼光就是好，这银白的丝缎最衬陛下的肤色了。”
胡八郎也笑着点头：“嗯，确实合身。你姑姑为了这件皮袄，前几日特意打开仓库选料子，挑了最好的银鼠皮，还亲自盯着绣娘缝制，生怕哪里不合心意。”
高凌看着商青青，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商青青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在这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位真心待自己的亲人，是多么幸运的事。
他走到商青青面前，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姑姑，谢谢您。这份恩情，小林子永世不忘。”
商青青连忙扶起他，嗔怪道：“跟姑姑还客气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胡八郎冷眼看着高凌眼中翻涌的情绪，转而夹了一大块糖醋鱼肉放进商青青碗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多吃点，这鱼炖得入味。这清静饭啊，可是吃一顿少一顿咯。”
高凌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脸色微微一变，刚涌上心头的暖意瞬间被这句话冲散了几分。
他抬眼看向胡八郎，对方却已移开目光，正低头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个大鸡腿，眯着眼睛啃着鸡肉，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商青青察觉到气氛不对，横了胡八郎一眼，嗔怪道：“吃你的吧，大过年的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春桃捧着碗，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胡先生，我们这明明吃的是热闹饭呀，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怎么会是清静饭呢？”
胡八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眯眯地看向她：“对，是热闹饭。而且啊，以后会更热闹。”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春桃一眼，那眼神里藏着几分复杂，似有惋惜，又似有无奈，末了轻轻叹了口气。
春桃被他看得有些发懵，还想再追问，却见王虎端着酒杯站起身，对着胡八郎微微躬身：“胡先生，我敬您一杯。这些年若不是您暗中护着陛下，陛下恐怕早已陷入险境。这份恩情，臣没齿难忘。”
说着，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也不在意。
胡八郎也站起身，与他碰了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笑道：“好说。陛下是青青的养子，自然也是我的养子，我自然不会让他出事。不过啊，知道我护着是一回事，希望你们心里要记得呀。”
他话语平淡，却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目光在高凌和王虎脸上扫过。
王虎放下酒杯，神色郑重：“胡先生放心，我们记着呢！您和夫人对陛下的恩情，就像再生父母一般。当年陛下寄人篱下，是夫人收留他，给了他一个家；后来陛下被行刺有危险，也是您护着，才能多次化解危机。这些，我们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将来定当报答。”
高凌也站起身，端起酒杯，对着胡八郎和商青青深深一揖：“姑姑，胡先生，朕知道，这些年若不是你们，我早已不知葬身何处。这份恩情，朕永世不忘。待将来……待将来我能执掌大权，定要让你们安享荣华，再无后顾之忧。”
商青青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心里一软，拉着他坐下：“傻孩子，我们不求你报答什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胡八郎却没接话，只是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悠悠地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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