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目光锐利地盯着陆文昭，“你游说官员，博得名声，我却要背负威逼利诱的骂名，这般好算计。”
陆文昭脸色微变，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紧绷，却依旧强作镇定：“胡兄误会了，微臣此举，皆是为了陛下，为了江东苍生。如今局势危急，商素素已暗中联络北蛮，若再不尽快整合各州府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北蛮？”高凌猛地坐直身子，神色凝重，“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陆文昭点头，眼底寒光闪烁，“微臣安插在太后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商素素已派使者前往北蛮，许诺割让三座城池，换取北蛮出兵相助，共同对付陛下。”
高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掌拍在案上，怒声道：“商素素这个贱人，竟敢引狼入室！”
胡八郎也收起了几分戏谑，眉头紧锁。
北蛮铁骑的凶残，他早有耳闻。若是商素素真与北蛮勾结，江东百姓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事不宜迟，陛下当立刻下旨，命各州府官员限期归顺，否则以通敌叛国论处。”
陆文昭趁热打铁道，语气急促了几分，“胡兄可率领临江王旧部，前往各州府巡查，凡是拒不归顺者，格杀勿论！”
“不可！”一直沉默的商青青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商青青缓缓起身，走到胡八郎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对着高凌躬身行礼：“陛下，臣妾以为，陆国师的计策太过激进。”
“姑姑有何高见？”高凌语气缓和了几分，他素来敬重商青青，知道她虽不涉朝堂，却心思通透。
商青青抬眸，目光扫过殿内三人，缓缓道：“各州府官员之中，虽有趋炎附势之辈，却也不乏忠心报国之人。只是如今局势不明，他们不敢轻易表态罢了。若陛下以雷霆手段逼迫，那些本可争取之人，怕是会被逼到商素素那边，反而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者，临江王旧部刚被收拢，军心未稳，不宜轻易调动。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固金陵防务，安抚民心。至于各州府官员，不妨先派使者前往游说，晓以大义，许以重诺。若有人执意与朝廷为敌，再行处置不迟。”
陆文昭皱眉道：“商夫人此言虽有道理，却太过迟缓。北蛮大军随时可能南下，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游说。”
他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急切，与平日的淡然截然不同。
“正因为时间紧迫，才更不能自乱阵脚。”商青青语气平静，“陆国师试想，若我们逼迫过甚，导致各州府叛乱，内忧外患之下，金陵如何能守？反而给了商素素可乘之机。”
胡八郎看着身边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他知道商青青说得没错，陆文昭的计策看似激进有效，实则暗藏隐患。
他伸手揽住商青青的腰，语气缓和了几分：“青青说得有道理。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冒进。”
高凌陷入了沉思，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暖炉里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他知道陆文昭的计策能快速见效，却也明白商青青的担忧并非多余。
半晌，高凌才缓缓开口：“姑姑所言极是，是朕太过急躁了。陆国师，你先暂停游说计划，挑选几名能言善辩之人，作为使者前往各州府，晓以大义。至于临江王旧部，暂由王虎将军统领，加强金陵防务。”
陆文昭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道高凌已经做出了决定，只得躬身应道：“遵旨。”他看向商青青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不甘，有审视，更有一丝被打乱计划的无奈，清冷的气质中添了几分沉郁。
胡八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陛下英明。如今局势复杂，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商青青轻轻拍了拍胡八郎的手，对着高凌笑道：“陛下不必自责。乱世之中，人人都想尽快平定纷争，只是行事需兼顾轻重缓急。臣妾怀着身孕，不宜久站，今日便先告退了。”
高凌连忙点头：“姑姑说得是，快些回去歇息。宫里的御医已经备好，明日便让他来给姑姑诊脉。”
胡八郎对着高凌拱手道：“陛下，臣也先陪青青回去了。若是有要事商议，可随时派人通报。”
陆文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总觉得，胡八郎和商青青的存在，会成为他辅佐高凌的阻碍，那抹谪仙般的清冷，也染上了几分算计的沉凝。
胡八郎扶着商青青走出主殿，春日的阳光透过宫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春桃早已在殿外等候，见两人出来，连忙上前扶住商青青：“小姐，姑爷，你们出来了。”
“嗯。”商青青点点头，目光扫过宫中的亭台楼阁，轻声道，“这皇宫虽大，却不如清溪镇自在。”
胡八郎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委屈你了。等平定了商素素，我们便立刻回清溪镇，再也不回来了。”
商青青抬头看他，眼底满是笑意：“好。我等着那一天。”
三人缓缓朝着西侧暖阁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而主殿内，高凌待胡八郎与商青青离去，便屏退殿内所有内侍，殿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暖炉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身影在墙上忽明忽暗。
陆文昭上前一步，清冷的眉眼间褪去了方才的缓和，多了几分凝重：“陛下，胡八郎心思难测，今日之举，分明是在掣肘朝政。”
高凌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姑父性情本就桀骜，又重情义，他不愿伤及无辜，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陆文昭冷笑一声，拂尘轻挥，“乱世之中，妇人之仁便是取祸之道！商素素勾结北蛮的消息绝非虚言，若再拖延，等北蛮铁骑南下，各州府官员倒戈，金陵便是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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