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站在那片狼藉之中，脸色铁青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背着手，目光如电，从办公室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当看到林晚意时，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即，那股滔天的怒火，全部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建国。
“刘建国！”
李校长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建国一个激灵，连忙挤出谄媚的笑。
“校长，您怎么来了？一点小事，惊动您了。”
李校长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转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保卫科人员。
“谁让你们在这里审问学生的？”
年纪稍长的保卫科人员嘴唇哆嗦，下意识地看向刘建国。
刘建国脸上冷汗直流，抢着开口。
“校长，是我！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我也是为了咱们北大的名声着想啊！”
“林晚意同学和陈志远同学，他们……他们孤男寡女，在教室里行为不端，影响太恶劣了！”
“哦？”钱学章教授推了推眼镜，从李校长身后走了出来。
“刘副科长倒是说说，怎么个行为不端？”
王教授也跟着说：“我们农学院的林晚意同学，品学兼优，刚为国家解决了农业难题，我不信她会做这种事。”
刘建国脖子一梗。
“我女儿亲眼看见的！他们把门锁上了！”
“锁门？”
李校长终于正眼看他，眼神却冰冷刺骨。
他转向那名保卫科人员。
“你说。”
“你们进来的时候，门，锁了吗？”
保卫科那人身体一颤，在校长锐利的注视下，再也不敢撒谎。
“没……没锁。”
“我们是……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围观学生中炸开。
“门没锁？那刘美琴不是撒谎吗？”
“我的天，这不就是诬告陷害吗？”
刘美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抓住她爸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尖叫。
“锁了！就是锁了！我看错了！不！我没看错！”
刘建国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锁门”这个最重要的指控已经被推翻了。
情急之下，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指向林晚意。
“就算门没锁！那也是他们心虚，没来得及锁！”
“陈志远已经全招了！”
“是林晚意主动勾引他的！他那里有口供！”
他冲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像挥舞令旗一样。
“白纸黑字！陈志远亲口承认的！”
办公室里有片刻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晚意的身上。
林晚意却笑了。
她转向顾砚深。
顾砚深会意，他上前一步，那股骇人的煞气再次弥漫开来。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当面对质。”
李校长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立刻对身后的保卫科人员下令。
“去！把那个陈志远，给我带过来！”
“是！”
保卫科的人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刘建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要求当面对质！
几分钟后。
陈志远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门，看到办公室里这阵仗，腿肚子当时就软了。
校长、农学院长、数学系泰斗、好几个学校的领导……
还有那个像活阎王一样的军官。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扑通。”
陈志远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下。
李校长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陈志远。”
“我问你。”
“今天下午，在数学系旧教学楼的教室里。”
“到底是谁，约的谁？”
陈志远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刘建国，眼神里充满了求救。
刘建国却根本不敢看他，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
陈志远正要按照事先串通好的说辞开口。
“说实话。”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顾砚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
“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谎，我保证，北大这扇门，你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你的档案，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你自己想清楚。”
这不是威胁。
这是陈述。
陈述一个他绝对有能力做到的事实。
陈志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他赌上一切的前途，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几句话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哇——”
陈志远再也撑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朝着林晚意的方向，也朝着校长的方向。
“是我！是我！都是我干的！”
他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是我撒谎骗林同学的！”
“我嫉妒她！我就是嫉妒她！”
“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比我聪明！凭什么王教授和钱教授都看重她！”
“我说钱教授留了难题，骗她去旧教室，想让她在空教室里出丑！”
“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全场，一片死寂。
只有陈志远凄厉的哭喊和“啪啪”的耳光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刘美琴彻底傻了，她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陈志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刘建国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完了。
全完了。
李校长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志远，痛心疾首。
“我们北京大学的学生，国之栋梁！竟然因为嫉妒，做出如此龌龊下作之事！”
“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不再看陈志远一眼。
他的目光，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猛地转向了刘建国。
顾砚深也同时转过身，和校长一起，将刘建国锁定在了视线的焦点。
“刘副科长。”
顾砚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真相大白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建国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
“我……我……校长，我这也是被蒙蔽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语无伦次，想要辩解。
李校长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被蒙蔽？”
校长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刘建国！”
“你滥用职权，越俎代庖！在保卫处私设公堂，威胁、逼供我校优秀学生！”
“你的问题，已经不是被蒙蔽那么简单了！”
李校长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钉进刘建国的心里。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
“我会立刻上报学校党委！”
“你等着接受组织的严肃处理吧！”
刘建国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恐惧和慌乱，在瞬间褪去，凝聚成了一点最深沉的、最怨毒的恨意。
他死死地，盯住了林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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